竹宫天诗趁着子翔引起的骚乱,自瞭望台夺回金岳剑后便向北迅速行进。北侧的小镇是他和子翔约定汇合的地点,两人的计划是由子翔在军营西南侧引发骚乱,天诗趁乱夺回金岳剑,而后二人在军营以北的一处小村落里汇合。天诗这边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虽然瞭望台周围有不少执勤的士兵,但凭借她轻盈的身法与剑术,没等引出什么大的骚乱就解决了他们夺回金岳剑,此时西南色的火光已消,军营内虽然人声渐起,但就着夜色天诗的行踪并未暴露。
“子翔应该已经脱身了。”天诗屈身躲在一处营帐外,心里想着以子翔的身手脱身应该并不是难事。此时营内巡防的士兵数量已增加了数倍,用于寻找可疑之人。对于她来说时间已经越来越短,天诗看了眼自己的倾城剑,又张望了片刻,找了个巡防薄弱的地方攻了过去,杀开一条血路。
临近军营边缘时,一个刺耳的声音穿破天诗的耳膜,宁芦剑与月光之下刺向天诗,沾染血迹的倾城剑起势迎战,月光下两柄剑对攻了几个回合,未见高低。于此同时,尾随青魁而来的几个士兵点亮了火把,又将二人的战场照亮,虽然未能如同白昼一般,但青魁仍能看清对手身背的金岳剑。
“你就是竹宫天诗吧?”青魁问道,虽然她没见过天诗和她的倾城剑,但能有如此身手的女子,还为了金岳剑敢以身犯险,除了天诗,她也是想不到第二个人来了。
天诗并没有回答,倾城剑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攻向青魁。蓝导王府的剑术虽然世代相传,但因每个人的特点不同,招式会有很大的区别,长晟的剑招沉稳厚重,张弛有度;长义的剑招鬼魅飘逸,变幻莫测;而天诗的剑招则是轻盈灵动,以柔克刚。倾城剑似黑夜的仙子,在月光的笼罩下翩翩起舞,剑身所到之处虽然寒光突显,但轨迹却甚是优美,若不是宁芦剑几次切断了剑路,天诗只怕早就以轻盈的剑招从旁侧杀开一条路逃之夭夭了。
自觉脱身困难,天诗定身站到了那里,周围的士兵越来越多,火光也越来越盛。就着光亮天诗终于能够清楚见到与自己对峙不落下风的青魁的面容,她脸庞清秀、身姿轻盈,若不是她那副冷如冰霜的面孔,定是个让人倾心美人。
青魁此时也是在打量着一身黑衣的天诗,倾城剑剑柄之上镶刻的黄色宝石在火光的映照下并不醒目,但仍能辨认出来,青魁此时十分肯定,她就是竹宫天诗:“当年名冠全国蓝导王府大小姐还是不肯以真容相见么?”
天诗无奈,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布:“你怎么会认得我?”
“不认得,但是能为金岳剑夜闯军营还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女子,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了。”青魁的脸上不挂有一丝的表情,只是注视着天诗。
天诗的目光与青魁短暂接触了一下,彻骨的寒凉立刻侵染她的身体,她赶忙将自己的目光移至到青魁的剑上,“宁芦剑?你是雨梦城吕氏后人!”
“看来这个人跟你的确是一伙的!”青魁的余光瞄到刚刚被自己擒获的黑衣人被押送过来,挥手示意了一下,直接令人将他送到了自己身旁。
“子翔!”天诗惊呼一声,倾城剑随势而动,一剑刺去却失了刚才的沉稳与灵动。青魁不慌不忙地格挡了一下,旋即反击,鬼鸣刺耳的声音响起,迫使天诗只能退了回去。
“看来真的是了。”青魁回头看了看子翔,男子眼神灰暗,仅有的几丝精神全部都在天诗身上,嘴上喃喃地叨念着,却因为声音太小,什么都听不到。
天诗神情急切,大声吼道:“放了他!”
“怎么可能?”青魁冰冷的面庞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但随即被她收了回去。“他是你夫君?”
天诗没有回答,原本皎若秋月的面庞此时全是愤怒与焦躁,倾城剑再次起势,却不知该如何攻去。
青魁又看了眼子翔,她似乎是看出来他在喃喃念叨着什么,不被人察觉地轻叹了一声,冲着天诗提议说:“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带着金岳剑自己离开,这个人任我处置;第二,凭你自己的能力战胜我,把他救走。”
“你觉得我会选哪个?”
“我觉得你根本没选择!”
倾城剑起势
天诗不顾一切地攻了过去,倾城剑似月光下的一位即将告别红尘的舞者,身姿轻盈俏丽,身形却哀穆忧愤,一剑刺出,将月光与黑夜一分为二。青魁起身迎战,十鬼鸣由宁芦剑呼啸而出,冲着天诗疾驰而去。天诗本已做好了破斧沉舟的准备,忍耐着脑中的剧痛继续向前,但她却没曾经料到,前一刻还站在那里的青魁此时竟已后退了数步。
天诗一个健步又跟了上去,月下飞仙,剑生海楼,倾城剑在天诗的手上眼花缭乱地飞舞着,像是无视颗雨滴飞向青魁。青魁虽然能够应对,但如此稠密的进攻已经迫使她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善用的鬼鸣招式也根本没有时间施展。倾城剑与宁芦剑就在这黑夜之中跳起了优雅的双人舞,但跳舞的两人却招招凶狠,步步惊心。
二十招过去见自己仍未占到优势,天诗抢先变招,原本动作优雅的舞者突然变成了一株纤细的柳树,倾城剑就如同随风摆动的柳枝,虽然身姿轻柔,但却寒光毕现。青魁感觉到天诗招数上的变化,虽然不再像刚才那般狂风骤雨,剑路却越来越奇怪,经常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攻了过来,逼得青魁只得后撤躲避,几十个回合过去,她竟然被逼到了边缘,再向后躲两步,便是被自己部下羁押的子翔了。
青魁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应变,凭着对刚才天诗几招的熟悉,赌博一般硬扛下自左侧袭来的踢腿,右手的宁芦剑积蓄气力,一招百鬼鸣随利刃砍出,啥事百鬼齐鸣,天地悲嚎。
实打实被百鬼鸣影响到的天诗浑身突然剧痛难忍,勉强着躲过了青魁的挥砍,自己跌倒重重跌倒在地上。青魁没有给她任何的时间调整,追身就是一剑刺了过去。
令青魁没有料到的是,天诗竟能耐着百鬼鸣造成的精神剧痛抬手格挡,而更令她没料到的是,天诗的左手竟戴着同子翔一样的铁质手套,一把握住了宁芦剑,倾城剑又几乎同时此处,直逼要害而去。
就在倾城剑即将刺入青魁身体的那一刻,白色的烟雾自猎音送的香囊所在的地方涌出,构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像是一面坚固的盾牌一样,刚好阻挡了倾城剑的致命一击。
青魁虽然同天诗一样吃惊,但她并没有放弃这次机会,十鬼鸣发出,迫使天诗不由自主松开了左手,随即宁芦剑以惊雷之势刺入了天诗的背上,一下子鲜血飞溅。
天诗的表情尚未来得及由惊讶转变成疼痛带来的苦楚,宁芦剑就又一次刺破了自己的身体,这一次是要害。
“不!”距离天诗不到五步的子翔目睹到妻子被杀,泪水倾泻而出,哀嚎声刺破了夜的宁静,他奋力挣扎想挣脱捆绑自己的绳子,但一点效果都没有。
竹宫天诗的耗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眼神凝焦在子翔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的子翔在她的眼中仍是二十岁在丽州城外相识的样子,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倾城剑,不过如此。”青魁确定天诗已死后,俯身拾起仍被天诗紧紧握在手中的倾城剑,那颗镶嵌在剑柄之上的黄色宝石依旧醒目,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吕将军,那个犯人怎么处置?”一名军官打扮的人向青魁请示道。
青魁摸了摸还在自己身上的香囊,想起纸条上猎音的寥寥数字,又想起天诗临死前投射在子翔身上的灼热眼神,略微想了一下,吩咐道:“直接杀了吧,能与自己的妻子共赴黄泉,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时一朵云飘过,轻轻地遮住了如水的月光,炽热的火光映射在青魁清秀而冷峻的面庞上,说不出的冷艳,道不尽的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