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闷热的厉害，丝毫感觉不到一丝风凉。
乌云就着夜色，偷偷的压下来，窒闷的让人心慌。
敖夙骑着马刚出城，就被人盯上了。
那些人恰到好处的形成了扇形的网，逐渐缩小与他的距离。当面前出现一个骑着马横在路中间的人时，敖夙被迫下了马。
“大都督，好久不见啊。”
姜域安然调了下马头，与他面对面：“二公子这么晚是要去哪提亲啊？”
这话一出口，敖夙当即明白了他的来意。
“原来大都督是来兴师问罪的。”
“谈不上。”姜域冷蔑的目光，透着些许从容，那分明是瞧不起他的姿态。“你在我眼里，还算不上对手。”
敖夙顿时竖起了眉头，眼神清冷：“这可不是大都督说的算。”
“敖家为何要拉拢甘府我没兴趣知道。但你最好离甘沛霖远一些。”姜域说话的时候，眼睛微虚，眼底闪烁的寒光却偏偏清晰。
“这件事，就不必大都督操心了。”敖夙扥了缰绳，预备走。
姜域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他没动，他的人便上前一步，将敖夙夹在当中。
“大都督这是何意？”敖夙嗤鼻：“想在她点头答应和我成婚之前，杀了我吗？”
姜域眼神迷离的看着敖夙：“你少做梦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可能嫁给你？在别院的那晚，她就已经点了头。”
“你胡说！”敖夙才不相信甘沛霖会和他私定终身。“如果真如你所言，她为何不直接留在你府中？为何又要太尉夫人亲自送她回甘府？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怎么会让她的身份有半点污损？”姜域冷漠以待：“这个自然不必你费心。”
“可是姐夫你怕是忘了。”敖夙的心口疼的厉害，那是姜域刺进去的利刃，戳穿般痛。“你与我姐姐，是御赐良缘。”
“那又如何？”姜域不屑道：“御赐良缘也不代表就能保障一辈子。”
“你……”若不是身上还有任务，敖夙真想跳下马和他较量较量。心里的怨气，让他的脸色更沉冷许多：“姐夫，你若真的喜欢甘府嫡千金，就不该招惹我姐姐。可你已经接受了皇上的赐婚，就不该再心有旁人。否则她们两个无论是谁受到伤害，我都会跟你死磕到底！”
“随便你。”姜域语气了充满了挑衅：“我的好二弟，千万记住别踩过界。”
这话有两重含义。第一，一定是指甘沛霖。第二……牵扯到他要办的差事。
所有的事情，姜域即便不说，也一定心中有数。
敖夙很讨厌这种被人掌控，又无力反抗的感觉。“在我回来之前，别打她的主意。我要和你来一场公平的决战，让她自己选。”
“哼。”姜域表情依旧只有轻蔑：“别闹，你根本不是对手。”
姜域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扬了马鞭，与他对向而行，其余人也一并调转马头，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恶，我偏不信她会答应你。”敖夙恨透了这种无力的感觉，他用力甩鞭子，扬长而去。
夜神，狂风携骤雨急至，总算是带来了清凉舒适。
只是猛烈的风摇晃着窗棂和树枝，吵醒了睡梦中的甘沛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从前敖夙每每征战在外，雷雨夜晚，她都会觉得特别不安，总是担心他会有事。
可明明已经没有在一起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下了床，光着脚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棂关好。手指沾染了雨水，她讨厌这种被淋湿的心情。
天刚蒙蒙亮，宫里就送了消息出来。
甘允天歇在柳如媚的荣轩阁，得到消息之后，紧着更衣去了禅心院。
“大小姐呢？”柳如媚急匆匆的赶到摘星楼，见了留兰就问。
“六姨夫人怎么来的这样早？大小姐正在梳妆更衣。”留兰端着早起熬的热粥，少不得道：“姨夫人要不要用一些？”
“不用了，我得赶紧叫上沛霖去禅心院，宫里的事刻不容缓。”
房间里，甘沛霖听见柳如媚和留兰的对话，心想一定是皇上有了决断。便随意往鬓边簪了一支金钗就起身去迎柳如媚了。
“沛霖，这支金簪怕是不太好。”柳如媚看她第一眼，目光就落在那金簪上了。“这上头好似是梨花，梨花梨花的，多不吉利。”
“怎么了这是？”甘沛霖顺手将簪子拿下来，不解的问。
“流放……千里。”柳如媚倒吸了一口凉气，鼻子就红了：“看见老爷急成那个样子，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来沫氏的儿子顶不住甘府的门楣，我该高兴才是。可看着老爷日日睡卧不宁，又食不下咽的，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沛霖，你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大都督帮衬一把也好。”
“我能有什么办法。”甘沛霖很不喜欢她提姜域。好像这府里但凡有点事情，就得利用她去求姜域。好像她就是钓鱼钩上挂着的鱼饵一样。
“沛霖，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柳如媚饶是叹气：“我也是实在想不到办法帮老爷……要不，咱们先去禅心院一趟吧？”
甘沛霖点了下头，不过话也挑明了：“其实我能理解父亲此刻的心情，我也想帮甘府的忙，能缓解眼前的危机。可六姨娘，你别忘了，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那就是没法改变的事。哪怕眼下是宫里有消息漏出来，也终究左右不了天子决策。”
柳如媚长叹了一声：“你说的对。”
两个人赶到禅心院的时候，甘老太已经晕过去。
婢子们乱作一团，端茶的，打水的，拧帕子的，忙前忙后看的人眼花缭乱。
“你们都出去，别在这里碍眼了。竹语，你留下来帮着照顾老夫人。菊若，你去着人请御医入府。”柳如媚说话的同时，走到床边替甘允天为甘老太抚背顺气，语气柔婉的能拂去人心里的焦躁，她轻轻道：“妾身会照顾好母亲的，老爷还是赶紧入宫看看这件事能否有转机为好……”
“也好。”甘允天凝重点头，将靠着自己臂弯的甘老太安置平躺，才起身道：“等下母亲醒来，一定告诉她我去想辙，千万别急坏了身子。”
“是。”柳如媚殷切点头。
“父亲慢走。”甘沛霖行礼相送。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甘允天忽然觉得这事情可能有转机。“沛霖，你随为父一道入宫。”
“父亲……”甘沛霖心想，他不至于让她进宫去求姜域吧。这未免也太明显了，皇上耳目众多，一旦知晓，只怕适得其反。
“别犹豫了，赶紧随我走。”甘允天急的不行，容不得甘沛霖拒绝。
硬着头皮上了马车，甘沛霖随父亲一道入宫。印象里，这还是头一次。
甘允天骑在马背上，走在马车的前头，惴惴不安的往宫里去。
抵达宫门口的时候，他先下马，转而掀开车帘子对甘沛霖道：“记住，你入宫的目的是为祖母求皇后恩典，希望能请太医院的院判吴大人入甘府为祖母诊治。”
“是。”甘沛霖利落应声。
不得不说，她是小觑父亲了。原来父亲不止会走姜域这条线，还有心勾连吴家。
想到她和吴夫人的那笔账还没算了，心里就不痛快。
那个女人，长街上不给她好脸色就算了，还在别的夫人面前传她的坏话。两次，看在吴为的面子，她都忍住。第三次人家居然变本加厉了。
“大小姐，咱们到了长宁宫。”车夫恭敬的放下脚凳：“请下车。”
说话的工夫就到长宁宫了，甘沛霖努力在脑子里搜索关于这位皇后的记忆，心情沉重的下了马车。
“这位是？”长宁宫的掌事太监快步迎了上来，看了是甘府的马车，也就大概有数了。
“劳烦公公回禀皇后娘娘一声，臣女甘沛霖求见。因祖母病倒在榻，请求皇后娘娘恩典，让太医院院判入甘府为祖母诊治。”甘沛霖言辞恳切，眼中还闪烁着泪光。
最要紧的是她手里捏着早起别在鬓边那支金簪，顺手就递到了管事太监的手里。
“甘府大小姐真是孝顺文良。还请您在此稍等片刻，容奴才去回皇后娘娘。”管事太监很高兴的收下了金簪。
“有劳。”甘沛霖知道皇后身边这位，是个极为贪财的奴才。最终也是这个陋习，要了他的命。
“大小姐，皇后娘娘请您进去说话。”管事太监去而复返，脸色比方才还好。“奴才给您带路。”
瞧他这股谄媚劲儿，甘沛霖猜想，他肯定躲在哪研究了那支金簪。上面的梨花可是用极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的。比那金子打造的簪身更值钱。
进了长宁宫，眼看着还有一道门，管事太监才低声道：“皇后娘娘早起，宣了大都督以及大都督夫人入宫说话，这时候也在长宁宫呢！”
甘沛霖唇角抽搐，差点想把金簪要回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现在才说。这时候转身离开，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她不想见姜域，尤其是这种境况下。
真是麻烦！
“甘府嫡千金到。”内太监扬声通传，清亮的嗓音更让甘沛霖难受。、
“大小姐请。”管事太监热情引路。
甘沛霖沉了口气，这才硬着头皮迈进了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