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域的怀里还残留甘沛霖身上独特的香味，浅浅的，特别好闻。
敖丽依旧站在巷子口，一动不动。她有想过直接冲进甘府，一刀戳死甘沛霖来个痛快的。但要她的命，终究不能搭上自己的幸福。她忍着，拼了命的忍。
“你都看见了。”姜域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满意了？”
“大都督若喜欢她，接她回府为妾就是。”敖丽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平静。“我绝不会阻拦。”
“哼。”姜域不屑往前走了两步。
“大都督，你不信我说的话吗？”敖丽追上了他的脚步：“我只是好奇，甘家妹妹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你，才会跟来看。可既然你真的喜欢她，那不如就迎她回府吧。虽然是为妾，但终究可以陪伴在您身边，我必不会为难他。”
“是么？”姜域冷蔑的看着她，眼神有一种穿透力。好像能洞悉她的心。
敖丽被她这样的目光吓着了，动了动唇却没敢吭声。
“别以为你做过什么，都能瞒得住。”姜域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走了。
恐惧油然而生，敖丽抑制不住心慌，快步跟了上去：“大都督，你要去哪？”
“别再跟着我。”姜域没有片刻停留，也不屑回头看她的表情。骑上马，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她眼前。
敖丽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泪水汨汨滑落。“为什么……”
甘允天急匆匆的回府，立刻让管家将甘沛霖叫来禅心院。
这时候，甘沛霖其实才从禅心院回摘星楼，椅子都还没坐热。“祖母、父亲。”
她轻盈的上前行礼，还没起身。
甘允天就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双手把住她的双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沛霖，告诉为父，你都对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为何皇后娘娘肯替你向皇上求恩典？你可知皇后娘娘这一开口，流放千里，就更为流放三百里。沛霖，你可真是咱们甘府的救星。”
甘老太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沛霖，你入宫一趟，不但能请来吴院判，还能顺利的替你兄长求恩典，当真是极好。多亏了你，咱们甘府才能幸免于难。”
甘沛霖随着他们相映成笑，想不通皇后为何要给甘府这个人情。
“沛霖，你是怎么向皇后娘娘请求的？”甘老太召唤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去给大小姐端一盏蜂蜜百花露。”
“回祖母的话，沛霖只是如实将祖母的忧心禀明了皇后娘娘。同时，也向皇后娘娘表达作为臣子之女，沛霖知所行，也知所不行。皇后娘娘称赞甘府最懂规矩，想必也是为着甘府本分行事，才愿意恩典这个天大的人情。”
“甚好。”甘允天禁不住啧啧：“如此，你兄长也只是落下个怠慢训练，作战不利的罪名。将来以战功相抵就是。等他一举成名，为朝廷再创新绩，根本就不会有人记着他这时候这些小小的污点。三百里而已，还没离开甘家的权势范畴，总算不至于再被人算计去。”
甘老太也是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就只有甘沛霖，极尽可能的配合他们强颜欢笑。心想皇后也真是出其不意，怎么就这样心慈呢？甘府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清楚，何必用这样的好心。
“母亲，如此一来，您也该安心调养身子了。吴院判可曾来过了？”甘允天这时候才关心起甘老太。
“来了，早早就来过了。想必那时候你们还在宫里。”甘老太绕是一笑：“只是吴院判的没有留下方子，直说祖传的药能去我这心病，容后会让人将药送来。”
“吴院判乃杏林高手，昔日为太后诊治都不留药方，也就见怪不怪了。”甘允天心情颇好，脸上也是挂着难得的笑容。
“是啊。”甘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我长孙能逃过一劫，长孙女又这般优秀。允天，你该擦亮眼睛，好好给沛霖找个好人家才是。她转眼也快十五了。”
“母亲说的是。”甘允天禁不住点头：“是该找个合心意的女婿了。”
甘沛霖心里反感他们的态度，只垂着头不做声。
曾经，因为沫氏的暗害，她成了被甘府抛弃的人。被迫嫁给庶子也罢了，有娘家等同于没有娘家，受尽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如今，他们待她的种种好，也不过是建立在她有用处的这个基础上。
“老夫人，吴府着人来给您送药了。”竹语恭敬的行礼。
“让他进来。”甘老太收拾了脸色，温和看着走进来的人。
倒是甘允天不禁愣住了。“吴府怎么能让状元郎亲自来送药呢！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听见状元郎三个字，甘沛霖随即抬起头，果然看见吴为一脸温润的样子。
“大司马说笑了，能为老夫人送药，实乃荣幸。”吴为彬彬有理：“老夫人可好些了吗？”
“原来是吴公子。”甘老太连忙示意竹语拿椅子过来。
甘沛霖起身与他见礼。
吴为温和道：“甘小姐有礼。”
“快请坐。”甘允天能感觉到吴为对甘沛霖有些不同寻常的好感。虽然没有挑明，但已经清晰可见。
“多谢。”吴为将才坐好，就将带来的锦盒打开。“老夫人，这是父亲为您准备的药丸。这药丸吃法有些讲究。父亲担心吴府的下人愚笨，话说不清楚，影响了药效。所以特意让在下过来，亲自侍奉老夫人服药。”
“吴院判真是有心。也劳烦你了。”甘老太也觉出什么，笑着睨了甘沛霖一眼。
“能否让人准备一碗温水，水里撒少许盐。”吴为将药丸上面的蜡壳捏碎，露出了黑色的药。
甘沛霖鼻子灵敏，闻到这药的味道的确有些复杂。想必不是能轻易调制的。
竹语依言照办，准备好了放盐的温水。
吴为将药丸放在碗里，用勺子轻轻搅动。表面的药很快就溶解在碗里，清澈的水不多时就成了药色。待到一粒类似于珍珠的东西露出来，吴为才将它舀起在勺子上。“请老夫人将此药丸，用清水服下。”
甘老太自然是照办。
吴为又将碗里的药水搅动几下。说来也是奇怪，原本的黑色药水，很快就变成了蓝黑色，和方才大不相同。
“这时候也可以服用了。”吴为亲手端起碗，递到甘老太面前。
甘老太又饮下。“劳烦你了。”
“老夫人切莫这样说。”吴为的脸上也只有如春般和煦的笑意：“这药与人参、萝卜都相冲，一个月内，请老夫人切莫食用二者。”
“好。”甘老太温和点头。
“一个月之后，父亲会再入府为老夫人诊治。”吴为起身，与甘沛霖对视一眼：“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沛霖，你替我送一送吴公子。”甘老太岂能不能白他的心思。
“是。”甘沛霖朝她行礼，便和吴为一道出了厢房。
“我起初觉得大都督不错，可他错就错在眼光不好，居然选中了敖家嫡千金，那样没有脑子的蠢货。”甘老太不免有些失落。“不过这吴公子似乎也不错。可终究是个闲散的职位。登不得大雅之堂。”
“母亲有所不知。”甘允天见没有外人，才低声道：“皇上不满有人盯着他的皇位已久，想方设法的扩张自己的势力。而这个吴为，就是皇上埋藏很深的一条线。但不知道怎的，他是皇上的人这件事居然暴露了。前些日子，朝中总能听到不少类似的传言。皇上虽然没有处理，但毕竟没有否认。他若真如此，必将成就一番大业。沛霖跟着他，倒也不吃亏。”
“那也好。”甘老太微微一笑：“总好过做人家的妾。”
说到这儿，甘老太不禁生气：“还不是你那个好夫人闹得。好好的女儿，居然出了那样的事情。唉，可惜你也就只有这么两个嫡千金。”
“母亲说的是。”甘允天这时候才想起，这几天那对母女倒也安分，没再惹出什么动静。“儿子等下会让人将好消息转告沫氏。”、
“嗯。”甘老太没再吭声。
内室里倏然安静下来。
也不光是房里安静，走在外面的两个人同样这般安静。
吴为好几次用余光去看甘沛霖的脸，到嘴边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我就送到这里吧。”甘沛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和吴为，好不容易才能见面，却竟然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沛霖。”吴为皱眉：“其实父亲没有让我来，是我抢了别人的差事，硬要来甘府的。”
这话出口，甘沛霖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为何？”
“我想见你，虽然不知道见面要和你说什么。”吴为忧心不已：“母亲背着我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我知道你一直为了顾全我的颜面，在忍着。可若我说服不了母亲，她继续这么做，也不能总让你忍得这么辛苦……”
“所以，你想说什么？”甘沛霖微微拧眉。
“我告诉母亲，娶了你之后，我们会另择新府而居。”吴为恳切的说：“既然无法相处，那就不必勉强彼此去相处。各过各的。沛霖，你说这样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