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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出阁

留兰捧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大小姐,这是大都督让人送来的。”

“甘沛霖瞧着她别扭的样子,禁不住好奇:“又送来了?”

“可不是么。这一日一幅画的,大都督可真殷勤。”留兰将盒子放在一旁,打开取出画卷。没想到从里面掉出一条红色的手绳。

脆芯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这手绳上挂着一个小银所,小巧可爱的。却有点小家子气呢。大都督一向送来的不是奇珍也是价值连城的饰物。怎么这回这么小家子气?”

留兰展开了画册,上面居然画着两个姑娘。一个身段窈窕面容姣好,另一个却略有些丰腴。

“这是何意?”留兰摸不着头脑。“先前的那幅画,可都是只有描绘大小姐一人。怎么偏巧今日还多画了一位?这个多画的姑娘,怎么瞧着衣裳那么宽松呢?尤其是这腰间,居然都没有系上窈窕的束腰绣带,只以轻纱代替,增添飘逸之感。”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甘沛霖走过来看了看画中的女子,她衣裳上的花纹居然像极了凤凰绫的花纹。“银锁呢?”

脆芯递过去:“小姐,您看奴婢说的没错把,这大都督几时变得这样小气了。”

“傻丫头。”甘沛霖已经明白了姜域的意思。

“大小姐,不对劲啊,这画卷好似比前两日厚些。”留兰摸出了不对劲。

两个丫头手脚伶俐,不一会儿就从原有的画卷上剥下一层来。露出里面,女子坐在假山石边赏花的美图。

“上面这层,还有这个手链,那去烧了。”甘沛霖凝重的说。“别叫人看见。”

“是。”脆芯应声,收拾了两样东西就退了出去。

也就是转眼的功夫,甘婉雲在门外轻声问:“大姐姐,婉雲能进来吗?”

甘沛霖起身去迎她,看见她脸色明媚而又温暖。“三妹妹怎么得空过来,明早你就要入宫。这时候不得多陪陪三姨夫娘吗?”

“是该陪陪我娘,但也想着过来和姐姐说说话。”甘婉雲屏退了身边的婢子,一个人清爽进来。“姐姐。”

她朝甘沛霖屈膝,让甘沛霖有些意外。

“合该是我向妹妹请安才对。”甘沛霖扶了她一把,正要屈膝。

甘婉雲紧紧托住她的手腕:“我来是专程谢姐姐,也有事求姐姐。若姐姐这样,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好。”甘沛霖笑吟吟的拉着她进来:“坐吧。”

“厨房里有才冰镇的酸梅汤和沙瓤西瓜,奴婢去拿来给两位小姐品尝。”留兰笑着说。

“再拿些葡萄来,不要冰镇的。”甘沛霖似是无意说了一句:“虽然天热,却也近秋了,别贪凉伤身子。”

“姐姐说的是。”甘婉雲幽幽叹气:“原本只是有这样的打算。没想到皇上真的愿意让我入宫……”话锋一转,她的脸上又写满了担忧。“我这一走,怕是很难再回府一趟。我娘素日里一直安静不争宠,也不是父亲在意的人。只盼着姐姐和六姨娘能多多照应。也让她少吃些苦头。”

“这个自然。”甘沛霖温和点头:“你放心。我们会照顾三姨娘的。你自己入宫也要小心。”

“对了,姐姐能不能送我一个香囊?”甘婉雲问。“倒也不是我想要。听皇后娘娘提起,说姐姐有次入宫,随身佩了个香囊气味很好。我想着入宫之后,若能转赠皇后娘娘就好了。”

“好。”甘沛霖唤了一声脆芯。

脆芯刚焚了那样东西回来,和留兰一并捧着瓜果酸梅汁进来。

“奴婢这就去拿。”脆芯问:“是要银制镂空那种随身佩戴的香囊,还是要绣花荷包?”

“要银制镂空的。”甘沛霖替甘婉雲回答。

“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甘婉雲浅浅一笑:“皇上册封我为贵人,其实姐姐你才是我的贵人。若不是你肯帮我,我也不会有今天。”

她说话的时候,样子非常诚恳,虽然语声轻,一个字一个字却像凿在人耳朵里一样。特别有力度。

“妹妹方才还说我见外,你这番话才是真的见外。”甘沛霖握着她的手,笑容里透着一股凉意。“其实咱们府里,个人有个人的不容易。说白了,咱们这些做姑娘的,奔的不就是个好归宿么。希望妹妹能如愿。”甘沛霖冲她微微一笑。

“我知道宫里的路不容易走,可也总比在府里没有出路要强得多。”甘婉雲拉着甘沛霖的手,微微用力:“姐姐,宫里有什么消息,我会设法送出来让你知道。算是你帮我,也是为自己将来打算多一条路走。皇后娘娘并没有咱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姐姐,若我在宫里有什么不测……我母亲就拜托你照顾了。”

“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甘沛霖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心跳的有些快:“你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告诉我。婉雲,我能帮你一定会帮你的。”

“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甘婉雲最终也没说出藏在自己心里的秘密。“时候不早了,姐姐为我准备好了入宫要用到的东西,我是不必再收拾。总想着再去陪陪母亲。”

脆芯将香囊交给了甘婉雲。

“姐姐若得空,常给我来信。”甘婉雲眼眶红了,却笑得好看。

看她这样子,甘沛霖总在想自己是不会是错了。

长夜无眠,这一晚上谁都没睡好。

天蒙蒙亮,柳如媚就来敲她的房门。

这时候,甘沛霖已经梳妆好了。“从前六姨娘最喜欢睡懒觉,为此沫氏还经常去祖母那里说小话。现在六姨娘日日都早早起,打点府中诸事,真是辛苦得紧。”

“嗨,我还不是为了手里的这点权利。”柳如媚倒是直接:“不为自己,也得为沄泽打算不是。”

“是啊。”甘沛霖凝重点头:“这样挺好的。”

一众人聚齐在一进院里,送甘婉雲上了宫中的马车。

三姨夫人笑了哭,哭了笑的,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一样。

沫妍青出奇的穿了身鲜亮的裙子,站在人群中有些现言。说来也是奇怪,连她的气色都比昨天好许多。俨然换了个人。

“你哭什么哭?”她微微蹙眉,嫌弃道:“大喜的日子,也不怕添晦气么?你的女儿,能入宫是你们母女的福分。好好的,别把这来之不易的福分给哭薄了。”

杨桂芝原本就胆小,听她这么说,气的眼泪直往下掉。

“夫人这话说的。这怎么能是福薄呢。”柳如媚将杨氏护在身后,表情里透着一丝讥讽意味:“这可是天大的福分。有些人想哭薄这样的福分都望尘莫及,毕竟压根儿就没有,你说是不是?”

说话的同时,柳如媚抖了抖手里的绢子,才拿过去给杨桂芝擦眼泪。

沫妍青是见过好东西的,那可是一等一的天蚕丝,轻薄透气,柔软亲肌,再没有更好的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她从前也用过,可现在别说用了,就连见都见不着。“你一个卑贱的妾室,料理府中诸事也不过数月,居然用上这么好的天蚕丝绢,这里面恐怕是有猫腻啊。”

“夫人,您这话说的就太寒碜自己的。”柳如媚眉心含凛,语气微凉:“妾身母家在江南,有那么一片产业。这些天蚕丝不过是打边角料剩下的东西罢了。不值几个钱。何况妾身又不是您,明里暗里的总是为自己盘算,中公的银子,妾身一文都没往自己手里划拉。反而还贴补不少家用。若您不信,只管去账房查账。”

“好了。”甘老太听着也是闹心:“大喜的日子,你们就不能安静些吗?说这些有的没的。”

马车渐行渐远,只有杨桂芝追出府门去瞧。

大抵阖府上下,有人高兴有人愁,都是为自己的前程和利益。也就只有她真心关心自己女儿的将来。

看着她瘦弱的身影,甘沛霖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酸涩难受。如果母亲还活着,能看着自己出嫁该有多好。

“三姨娘,咱们回去吧。”甘沛霖走到她身边,温和的说。甘府第一个“出嫁”的女儿,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大小姐。”杨桂芝转过脸来,冲她微微一笑。眼睛里的泪水就忍不住滑落。“多谢你。你给婉雲准备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我们母女没什么能拿得出手,若不是你,怕婉雲入宫也会叫人笑话。”

“快别这么说。”甘沛霖让脆芯帮着扶了她:“都是自家姐妹,我也希望婉雲能过得好一点。”

“可不是么。”沫妍青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甘沛霖:“你的自家姐妹,就只有婉雲才是?如今你抱着柳氏这么一颗摇钱树,口袋里也有花不完的银子,大方一回也没什么。”

“母亲。”甘沛霖看着她容光焕发的样子,浅笑辄止:“听说敖府已经把婚期定下来了。就定在立秋那天。八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初八?”沫妍青以为这件事还能有转机,没想到百般阻挠,敖府最终还是把日子定下来了。

“只可惜大哥哥独自在外,不能回来观礼。二妹妹成婚当日,他也不能骑上高头大马,跟着喜队好好送一送二妹妹。”甘沛霖言止于此,随着杨桂芝一行人离开。

沫妍青被这样的挑衅激怒,满脸冷色:“我看你们还能得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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