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元宝看见甘沛霖领着人过来，不免惊讶。“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别凭白沾染晦气。”
“大小姐。”留兰有些不高兴的说：“三姨夫人的人拦着奴婢不让看。”
元宝连忙上前一步，挡在甘沛霖前头。却用手在身后晃了晃，示意小厮赶紧将尸首送出门去。
“你这是做什么？”甘沛霖不解的看着元宝。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敏玲是患了疾病，一夜之间就不行了。请来的郎中说这种病是会传染的。所以三姨夫人才叫奴婢赶紧将尸首送出府去烧了。以免给府里带来污秽。再者，大都督今日下聘，三姨夫人也是怕触了霉头，才没让奴婢声张。”
说到这儿，元宝禁不住有些奇怪：“只是个婢子忽然没了，怎么能劳动大小姐过来瞧她呢。”
三姨夫人母女一向是这府里最没有存在感的。母女俩几乎一个性子，胆小怕事，绝不会轻易招惹旁人。反而很多时候，都是这个伺候她们的元宝出头。
“你说得对。我不过是白听了一句。”甘沛霖微微蹙眉：“这件事情妥善处理。我去瞧瞧三姨娘。”
“是。”元宝利落点头：“恭送大小姐。”
留兰有些不甘心的问：“大小姐，就这么算了嘛？”
“让陈锐悄悄找人跟着去瞧。”甘沛霖蚊音说了这么一句。
“是。”陈锐轻微颔首。
“留兰，你陪我去一趟三姨夫人的新逢居。
这时候，杨桂芝正坐在床边整理丝线，可能是太过投入的缘故，没发现有人走进来。
“敏玲，你去拿些春日里喜欢用的嫩色丝线过来。总觉得这些看着颜色太重……”
这话出口，杨桂芝自己都愣住了。又禁不住轻叹了一声。
“三姨娘。”甘沛霖轻声唤了一句。
杨桂芝这才抬起头：“沛霖？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三姨娘身边的丫头没了，就过来看看。”甘沛霖从杨桂芝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丝的悲伤，不免皱眉。“三姨娘没事吧？”
“唉。”杨桂芝放下了手里的丝线：“跟做梦似的，昨个儿这个时候，她还陪我整理丝线。怎么一夜之间就说她得了疾病。郎中来过，连药方都没能留下。只说这病会传染，让赶紧送出去焚了……”
不得不说，甘沛霖真的没觉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种悲伤，也不像是可以伪装给别人看的。
“三姨夫人就难受了。世事无常。”
“你呀，不该过来的。今天可是个你的好日子。”杨桂芝幽幽叹气。“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沛霖，你瞧这些丝线如何？我想给婉雲的孩子做些小衣裳小肚兜什么的。无论她是生男还是生女都
无妨。我准备多做一些备着。”
“这些丝线是婉雲和三姨娘一起染的？”甘沛霖看着颜色不错，也不像寻常买来的那些。
“是啊。”杨桂芝点头：“从前闲来无事，我们就喜欢自己染些。往后……怕也是难了。”
“我听说宫里的规矩，等三妹妹月份大些，可以让娘家的母亲入宫照顾。”甘沛霖笑着说：“到时候三姨娘就可以见婉雲了。”
“话虽如此，可……”杨桂芝没敢往下说。
“母亲身子不济。”甘沛霖知道她担心什么，于是自顾自的说：“怕是不能入宫照顾沛霖的。到时候，还得三姨娘自己费心。”
“真的吗？”杨桂芝心头一喜：“我真的可以入宫陪婉雲？”
“当然。”甘沛霖笑着点头。
“那可就太好了。”杨桂芝脸上的笑容透着母亲独有的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甘沛霖看着看着，鼻子就有些发酸。
杨桂芝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刚要开口问，就瞧见管家走进来。
“有事吗？”她柔声问。
“老夫人有请大小姐和三姨夫人前往禅心院。”
“这时候过去？”杨桂芝不免奇怪：“母亲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管家摇了摇头：“三姨夫人过去便知。”
“也好。”杨桂芝放下了手里的丝线，拉着甘沛霖起身。
说实在的，甘沛霖也是奇怪，已经去过祖母那，为何这时候又要过去。当然，她并没有多问。
进了禅心院，才发现阵势有点不对劲。
甘老太让人在前庭的院子里设了茶座。她端身正坐，左右两边是甘允天和沫妍青。
柳如媚则在甘允天下首落座，一脸的茫然。
“给祖母请安。”
“给母亲请安。”
甘沛霖和杨桂芝几乎同时开口。
甘老太微微颔首，脸色却并不怎么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甘允天侧首问甘老太：“母亲为何将人都唤来这院子？”
“你来说吧。”甘老太则转过脸看上沫妍青。
沫妍青就是在等这句话，闻言便起身应是。“老爷，您有所不知，妾身查到了一件事。”
不等甘允天开口，她便转身对一旁的婢子苁意道：“把人带上来。”
那婢子打了个响指，便有府卫押着个男人进来。
“老爷，这是那一日给咱们府里送过烟花的伙计。”沫妍青直接介绍了这个人的身份。
甘沛霖忙不迭与留兰对了个颜色。
留兰随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连忙寻了个没人注意她的机会，退下去找陈锐。
“这伙计怎么了？”甘允天不解的问。
“老爷，这个伙计是三姨夫人身边敏玲的亲哥。我已经让人查问过他，中秋宴席那一日，他确实将一件烟花交给了敏玲。就是后面出事的那件。”沫妍青语气微凉：“原本这件事，沛霖没有办好，也查了好久没查出什么消息，我才会出手继续往下查。没想到一下子就查到了根源。”
柳如媚心口一震，诧异的看着沫妍青：“夫人的意思是说，伤了我沄泽的烟花，是他交给敏玲，敏玲放在明月楼平台的？”
“不错。”沫妍青凝重道：“所以我很想问问杨氏，你为何要指使身边的人谋害小少爷，以及六姨夫人腹中的孩子？”
杨桂芝吓得整个人都软了，连忙跪在地上连连摇头：“老爷明鉴，这件事根本与妾身无关。妾身根本就不知道敏玲还有个哥哥。更不知道是她拿了丢失的烟花。”
“你不知道？”沫妍青嗤鼻：“你身边的人，若非你指使，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去谋害大小姐和六姨夫人母子？”
“夫人，您这么说岂不是要冤死我么。”杨桂芝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一向不与旁人争高低。有什么理由去谋害六姨夫人母子？再说大小姐一直待我们母女极好，我又怎么会算计她呢。老爷，这件事妾身真的冤枉。”
“冤枉不冤枉的，现在说还早。”甘老太微微虚目：“去把敏玲带上来问问就知。”
“怕是不能了。”沫妍青转而看向甘老太：“妾身不济，才查清楚这事，新逢居就已经灭了口。如今，只怕是死无对证了。”
一听这话，跪着的伙计拼命的挣扎，堵在嘴里的布却让他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哝哝的发出些悲凉的声音。
“把他先带走。”沫妍青吩咐了一声：“好好看着，别叫他自尽了。”
甘沛霖眼眸为凛，看样子这件事沫妍青早就着手算计了。
“祖母，父亲，我才从三姨夫人那边过来。说是敏玲昨晚疾病走了。人也送出府去处理了。”
“哼。”沫妍青冷笑了一声：“大小姐，你未免也太糊涂了。人家害你，你还要帮她吗？”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甘沛霖皱眉问。
“敏玲的尸首你可看见了？”沫妍青问：“你能确定她是疾病故去而不是被人灭口吗？”
“看样子……母亲什么都查清楚了。”甘沛霖心想，她连自己没看到尸首都知道，想必是没少费工夫。
“来人。”沫妍青亲自唤了一声。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老者恭敬上前：“给诸位贵人请安。”
“免了。”沫妍青凝重道：“这位是仵作。他已经检验过那具尸首。妾身心想，未免冲撞了甘府，尸首就不必再抬进来。已经安置在附近的义庄。”
说完这句，沫妍青调整了脸色，问那仵作：“你的检验结果如何？”
“尸身口舌咽喉乌黑、唇瓣肌肤乌黑，指甲乌黑，显然是中毒。”仵作直接了当的说明事实。
“中毒？”杨桂芝吓得魂儿都要散了：“不可能。郎中明明说她是疾病去的。怎么会是中毒。还有，我让人给她换上衣裳送走的时候，也没见她身上又什么乌黑。老爷，妾身真的没做过，求您明察。”
“老爷。”沫妍青脸色凝重：“尸首还在，仵作也在。若老爷您不信妾身所查，再让人去查一次就是。总能堵住杨氏的嘴。”
“去查。”甘允天也不怕再费事。毕竟关系到柳如媚和两个孩子。
甘沛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她确实没防备沫妍青先下手，白白让她钻了个空子。可这件事，就只是冲着杨氏去的么？恐怕没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