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桩姻缘并非御赐，可甘府答应了婚事，依照礼数，三日后要入宫向皇上谢恩。
毕竟皇上赏了一块地，给姜域建大都督府，迎娶大都督夫人。
场面上的事情总要过一过。
甘沛霖原本是想随父亲一道入宫，没想到她和甘允天出府的时候，姜域的马车就停在门外。
甘允天也颇为意外，没想到姜域会亲自过来。
“大都督来了，怎么也不使人进去通传一声。倒在这里白等。”甘允天走过去尚未行礼。
姜域就已经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拱手：“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
“……”甘沛霖一个激灵。那感觉就像癞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却很恶心人。
“就不劳烦岳父大人了。我与沛霖同乘一辆马车便可。”姜域的脸色，要比平时看上去有点温度。
至少甘允天是这么认为的。“甚好。沛霖，去吧。”
“是。”甘沛霖硬着头皮答应的同时，姜域的手已经递到她面前。
“我自己可以走。”甘沛霖礼貌的冲他略点下头，却被他硬握住手腕。
她是想要挣脱的，可是姜域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上了马车，落下车帘，她坐好，姜域紧挨着她坐。
“为什么突然提亲？”甘沛霖问。
“突然吗？”姜域平静的看着她：“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可是你没和我打招呼。”甘沛霖显出了不满的脸色。
“如果我和你说我要去提亲。”姜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谁知道你会不会一把火点了甘府，以此堵住我的嘴。”
“……”甘沛霖不得不承认，如果提前知道这件事，她确实做得出来。反正总得想个法子拒绝他。“所以提亲当天，你放下聘礼就走了？连我都不见，就是怕我当面拒绝你吧！”
“哼。”姜域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其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眼睛。“按说你早就该是我的人。你怎么拒绝我？你别忘了，你在姜府的别院小住过一阵子。”
“那又怎样？”甘沛霖很不以为然：“那也并非我所愿。”
“你不跟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姜域这话大有深意。
甘沛霖何其敏感，总觉得他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说。“那晚……难道你……”
姜域没吭声，只是轻轻的用食指和拇指触摸她的肌肤，随即松开了手。
他不吭声也就是默认了。甘沛霖一声长叹，特别无奈。
“怎么？”姜域不悦：“不喜欢我跟着你？还是在意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是在想，你明明中毒，危在旦夕，却还能硬撑着来监视我，也听不容易的。”甘沛霖蹙眉：“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知道就知道了。”
“你倒是洒脱。”姜域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冷寂：“换做旁人，早就死了多少回了。我纵着你，这是最后一次。不许你再见他。”
他的手轻轻的拨弄她耳边的发丝：“等开春，嫁过来，大都督府所有的事情都归你管。”
“我不管。”甘沛霖才没那么兴致。
姜域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管，都没这个福分。”
“那就让她们管啊。”甘沛霖蹙眉：“我记得有个叫杏花的姑娘来着。还有敖家嫡千金不是。听说隔不久就有官员往姜府里送妙龄女子，新修的府邸不知道够不够住？”
“你不用吃这种醋。”姜域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甘沛霖想也不想就推开他的手，坐的稍微远了些。
姜域往她身边凑了凑，脸色忽然严肃起来：“要成为我身边那个能并肩而行的女人，光是长得好看可不行。我的家产、女人、前程无不需要你来打点，你别以为这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我说了，我不管，谁喜欢管你就交给谁。”甘沛霖皱眉：“最好你能另选一位夫人，省的我不情愿，惹你不高兴。”
“忘了告诉你，徐柏森昨日已经来我营中报道。”姜域话锋一转，甩了这么一句。
“什么？”甘沛霖登时就懵了：“他不是要考科举吗？谁准他进军营的。偏是那么多人他不选，他偏选……你。”
省略的部分是“杀人如麻的”这五个字。
姜域微微扬起下颌：“他若不是我妻子表兄，想入我营帐，怎么可能。”
“我巴不得呢。”甘沛霖和他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生气。甘府的人，虚情假意，脑子里之有名誉。可徐府的人不同。那可是和她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哥。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儿坐视不理。“姜域，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让表哥从军？”
“为何？”姜域不解的看着她。
“他……”甘沛霖总不能直接告诉姜域徐柏森的宿命吧！“总之不可以。”
“……”姜域很少见她吞吞吐吐。“有什么话不必瞒着我。”
“算了。”甘沛霖垂下头去：“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就不想知道西营战况吗？”姜域蹙眉问。“他或许有翻身的机会。”
甘沛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敖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姜域提到的应该是吴为。“与我无关。”
她用这四个字回应他，随即转过头去看向别处。
“那好。”姜域略微颔首：“敖家再攻不下西营，我便会向皇上请旨出战。”
这话似乎有别的含义，甘沛霖听着，莫名的不安。
“其实这些事，你没必要和我说。”甘沛霖根本没心思听这些。她就是很担心徐柏森。也不知道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父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姜域，你能不能……”
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唇瓣贴在他的脸颊上。
姜域也愣了一下，随即唇角上扬，顺势见她抱在怀里。“那就要看你用什么身份了。若是甘府嫡千金，便不能。可若是大都督夫人，那就没什么不能。”
“……”甘沛霖擦了擦自己的唇：“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姜域不免开心。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看着他凑过来，甘沛霖连忙捂住他的嘴并收声。
姜域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个表情，不知道为什么，都能牵动他的心。这种感觉真的奇妙。“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甘沛霖觉得这样的气氛已经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到了。”姜域替她捋顺鬓边簪子垂下的流苏，整理好被他抱的略微褶皱的衣裳。“我夫人真好看。”
“谁是你夫人。”
“你。”
“才不是。”
“是。”
“还不是。”
“快了。”
这样没用营养的对话，甘沛霖实在懒得和他说下去。她调整了情绪，在马车停稳的瞬间，恢复了如常的脸色。
姜域先一步下车，稳稳当当的扶着她走下来。“忘了告诉你，你的三妹，皇上今早下旨册封她为云嫔。”
甘沛霖轻轻点头，瞧见父亲在前面等着，便道：“走吧。”
这时候，朝臣们陆续的上朝，经过身边时都有停下来向姜域行礼。
甘沛霖走在他身边，能感觉到来自他的那股冰冷的威严，完全和与她独处的时候，两种感觉。
“捷报——”
内侍监嘹亮的嗓音，在这样的时候忽然响起。
“西营捷报——”
姜域的眉心瞬间蹙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敖家三子，居然赢了。”
“敖珟赢了？”甘沛霖也颇为意外。这个时候的敖珟，应该还不具备这样的才能。可是西营这块骨头，他居然啃下来了。
内侍监身后，跟着举着捷报的戍卫。捷报用金竹筒装着，上面缠着红绸，随风飘舞。
看上去那么惹眼。
姜域眸子里闪过一丝凉意，敖家赢了这场仗，必然要风光。吴为则跟着沾光，哪怕活着回来，也再不是叛逃的罪人。
“如此，你也不必承担功高震主的风险了。”甘沛霖不难猜出他的心思，却故意说了这么一句“宽慰”他。
“是。”姜域点头。
一行人走到金殿的时候，皇帝龙颜大悦，百官贵叩天子。
这样的场合，甘沛霖自然是不便进去的。甘允天和姜域先后进了殿，只吩咐她暂且在这里候着。
“姐姐。”
甘沛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随即转过身去：“婉雲？你怎么过来了。”
嘴上这么问，可她还是规矩的向甘婉雲行了礼。“听说皇上册封你为云嫔娘娘了，还未曾向娘娘道贺。”
“姐姐消息最灵。”甘婉雲不免勾唇：“皇上今早才下的圣旨，还不曾传回府中。看样子，大都督一定很心疼姐姐。妹妹还没恭喜姐姐大喜。”
“你身子不便，别行礼。”甘沛霖上前一步，扶了她。“那一日分别，还在担心妹妹的境遇，没想到再见面，确实双喜临门的好时候。”
“是三喜。”甘婉雲笑吟吟的说：“姐姐这一喜，也是顶要紧的。如今你我姐妹也算是为母家光耀门楣了。姐姐，府里一切可都好吗？我娘可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