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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屈就

姜域来后宫请安,说是请安,实际上就是为了见甘沛霖一面。

文心兰当然明白他的心思,非但没拦着,还寻了个机会把甘沛霖引来,和姜域碰面。

彼时,文心兰站在高高的二重楼上,看着这一双璧人并肩而立,不免有些羡慕。

“宝鹊,你说他们再说什么呢?”

宝鹊略微一想,便道:“大都督一定是怪甘府嫡千金管的太宽了,不该来宫里走这一趟的。”

“是啊。”文心兰不免皱眉:“我也一直以为她是个明白人,明白人首先最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这回,她是做的不对。”

果然,宝鹊猜得没错,姜域一开口,就是说这个。“你不该留在这里蹚浑水。”

“有什么该不该的。都已经留下来了。”甘沛霖并不赞同他的话。

“早不出事,玩不出事,偏是皇上不在的时候出事。你那么聪明,就看不出端倪吗?”姜域凝眸道:“就算你能在宫里护着她这几天,你走之后呢?从现在,到这个孩子瓜熟蒂落,甚至长大,有太长的一段时间,你能护住几次?”

“我没你想的那么远。”甘沛霖微微挑眉:“婉雲性子沉静,和她娘一样最不喜欢算计着过日子。也因为如此,甘府里,她们母女吃过不少苦头。她执意入宫,想必就是不愿再过这种日子了。能帮她一次,就帮一次吧。”

“你说的简单。”姜域有些话不便在这里说。可不说,他又着实不安。

“怎么了?”甘沛霖觉得他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弦外之音。“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

“皇上出宫了。”姜域看着她的眼睛,喃喃的说出这五个字。

奇怪就奇怪在这五个普通的字,从姜域嘴里说出来,甘沛霖瞬间就明白了。他一定是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动手。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时候进了宫。一旦外头有什么动静,她很可能会变成皇后手里的人质,威胁姜域住手。

“抱歉,我不知道。”甘沛霖没想着会坏了他的事。

“无妨。”姜域倒也不是怪她:“我是担心你。”

两个人正说着话,羽林卫已经登上了二重楼。

“皇后娘娘,皇上失踪了。”

文心兰的眼睛还没从那一双璧人移开,骤然听见这么一句,脑子里一片空白。

宝鹊惊得身子一颤,连忙扶住了皇后娘娘,却对羽林卫嚷道:“你胡说什么,看惊着娘娘。”

“奴才不敢胡说,昨晚皇上就失踪了。”羽林卫挑眉道:“皇上失踪的格外蹊跷,原本是狩猎,可……可随行的人皆在,唯独皇上一人不见。所有羽林卫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随即,他们连夜搜山,严查了山上山下所有住人的地方,却都没有发现皇上的行踪。眼下当如何做,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废物。”文心兰疾声厉色的瞪着那首领,语气充满愤怒:“那么多人护着皇上一个,竟然都护不住。你们还有什么用!”

“奴才该死,只是眼下没有什么比找到皇上要紧。”羽林卫首领语气凝重的说:“还请皇后娘娘恩准奴才将功赎罪。”

宝鹊扫了一眼还站在那说话的两个人,低声道:“皇后娘娘,这事情千万不能让朝臣们知道。否则朝中必然打乱。尤其是大都督……”

“不。”文心兰语气凝重的说:“你马上去请敖家父子入宫,再去请大司马、还有他。”

目光停留在姜域身上,文心兰冷眸道:“另外,烨庆王也要一并请进宫来。这些人明争暗斗,各怀心思,却拿捏着重兵权,无论是谁对皇上不利,都会有与他不睦的人谨慎盯着。比咱们瞎猜要省事得多。”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宝鹊连忙点头:“赶紧去办。”

彼时,姜域正在叮嘱甘沛霖事事小心,皇后的人就率先过来了。

“我先回去陪云嫔娘娘了。”甘沛霖朝姜域微微屈膝。

姜域不舍的冲她点了下头,随即跟着皇后的人离开。

他一早就跟宫里的内应打过招呼,务必保护甘沛霖的安危。哪怕是这样,他仍然不放心。总想让她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姐姐,你回来了。”甘婉雲一直在等她回来,总觉心里不踏实。“怎么你脸色看着不好?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甘沛霖收拾了情绪,微微勾唇:“方才遇到姜域了。”

“大都督来后宫看你啊?”甘婉雲不禁羡慕。“不是说之前还和你一起逛街市来着。这才多久没见啊,就找到宫里来了。姐姐,大都督待你可真好。”

“……”甘沛霖看着她满脸春光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都是我不好,不该硬要你留下来陪我的。”甘婉雲抿唇:“妨碍你们见面呢。”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了。”甘沛霖转了话题:“先前在街市上,我是请他帮我找个可靠的御医,为三姨娘诊症。”

“我娘也是个命苦的。”甘婉雲禁不住叹了口气:“原以为我入宫,她的日子会好过些,可万万没想到还是让人算计了。”

“三姨娘受了惊吓,才会迷失心智。按说也是我的错,没能拦着六姨娘动手。”甘沛霖拉着她的手:“婉雲,抱歉,答应你的事情我没做好。”

“不关你的事。”甘婉雲又是一声轻叹:“我虽然已经离开甘府一阵子。可六姨娘是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么?她虽然得宠,鲜少会找旁人麻烦。尤其是父亲的那些姨娘,素日里,她都是懒得搭理的。就算明知道有些姨娘对她不满,她也不会刻意去做什么。若不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她腹中的孩子,还连烈沄泽,她也不会对我娘动手。我恨得,是那个嫁祸的人。我更恨我自己,眼下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哪里还有本事去照应我娘,多亏姐姐心疼我们母女。”

“婉雲,你能看明白整件事,我就安心了。”甘沛霖没想到她还真是个明白的。“六姨娘那,已经答应我不会再动手。我也会让人盯着,不给她这样的机会。至于是谁下的手,嫁祸害人,你我心里都如明镜。难就难在,她这次下手真的很谨慎,完全没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哪怕父亲心疼六姨娘和沄泽,也难追究。”

“不急。”甘婉雲冷眸看着远处:“我既然入宫了,就不会白来。早晚有机会的。只是希望母亲能没事。”

“其实如果换另一个人,又是另一番景象。”甘沛霖看着甘婉雲的侧颜,凝重的说。

“什么?”甘婉雲不大明白。

“如果不是你愿意原谅六姨娘,而是对她下了手。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甘沛霖皱眉:“府里一乱,宫里也不会安宁到哪儿去。说不定你我之间,也因为这些事生出嫌隙,有心人就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姐姐。”甘婉雲微微挑眉:“说真的,我不是没想过要六姨娘给我个说法。但我又想,我娘这时候心智失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病着,就不会因为父亲的冷落耿耿于怀,甚至不记得我这个女儿进了宫。也因为她病着,她能相对安全一些。”

“难为你了。”甘沛霖不禁有些羡慕她:“能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经历这些苦难,也未尝不是幸福。当年我不明白这些道理,等我明白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再了。”

“瞧我,凭白的惹你难受了。”甘婉雲勾起唇角,笑吟吟道:“姐姐,咱们不说这个了。”

宫婢凑巧端了热气腾腾的羹汤和糕点进来。

“我正觉得饿呢,姐姐和我一起用些。”甘婉雲笑吟吟拉着她走到小圆桌边。

“这是什么?”甘沛霖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汤羹,有些好奇。

“是热杏仁羹。”宫婢笑眯眯的说:“这糕点也是才做的杏仁酥。”

甘沛霖微微诧异的看着那婢子,正想说什么,那婢子便将碗送到了甘婉雲手边。

“云嫔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备下的。您尝尝可喜欢吗?”

“替我多谢皇后娘娘美意。”甘婉雲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杏仁羹,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味道不错。”她笑着说。

“那就请娘娘慢用。”婢子笑吟吟的退了下去。

“这个……”

“姐姐别惊讶。”甘婉雲知道她要说什么,却表现的异常平静:“我都习惯了。向来是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就连我带进宫的婢子,也都被安排去了别处做活。我身边,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宫人。”

“可是……”

“若不是亲眼所见,姐姐也不会信吧。”甘婉雲笑里透出一丝悲凉:“温婉大度,贤惠端庄,若是不说,谁知道表象下面是这样污秽肮脏的真相。姐姐,活着太不易了。”

“说的是。”甘沛霖端起了碗:“我陪你一起吃。”

“好。”甘婉雲笑着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羹,心里的恨一点点的滋长。“深秋草木凋零,隆冬也不远了。姐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开春你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嫁人了。能找到一个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就真的很幸福。”

“别说这个了。”甘沛霖拿过她手里的杏仁酥:“这个味道不错吧,我尝尝。”

甘婉雲淡淡的笑了下,没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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