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内外，如今只有陈锐和姜域的人内外守着。倒也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甘沛霖将沄泽交脆芯，特意让留兰去唤湘萍过来说话。
这个空档，是燕子在身边伺候。
“多谢你啊燕子。”甘沛霖接过她递来的茶，微微一笑。
“能为夫人办事，是燕子的荣幸。”
“姜域果然没说错，你什么事都能办成。”甘沛霖凝眸，抿了口茶。“沄泽给父亲的那盏茶里虽然下了药，却也多亏你扮六姨夫人那么像，才能让父亲信以为真，将当日推测的真相在他面前展现，让他相信六姨夫人是清白的。”
“那也要夫人您的主意好，奴婢才能办到。”燕子递了绢子给她。
甘沛霖拭了拭唇角是茶渍，温眸道：“有些事，只有让他自己去体验一遍，才知道其中的滋味。”
“是啊。”这一点燕子也深信不疑。
正说到这里，留兰就领着湘萍走进来，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大小姐。”
“原本前几日就要问你的，一直没抽出空来。”甘沛霖又喝了口茶，才叹着气问：“六姨娘是不是一直都有在我背后做一些事。比如收起别人给我的字笺，再比如……做了些事却没有让我知道，具体来说，好比孝敬祖母好些银子？”
湘萍楞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小姐您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湘萍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这话，也就是说柳如媚的确有给祖母银子。甘沛霖眼眸微微一紧：“湘萍，我冒险替六姨娘平反，就是为了让沄泽将来能抬起头做人，不会被府里这些闲言碎语折磨。可若是你到现在还不肯对我说实话，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为沄泽思虑下去。”
“大小姐，不是奴婢不肯说实话，而是……老夫人和姨夫人每次说话，都让奴婢出去等着。所以奴婢也不知道姨夫人为何总给老夫人拿银子。虽然也不算多吧。但每个月总要给两三次，加起来也不算少了。”湘萍摆着手指头算了算，皱眉道：“前前后后，总有七八千两银子。”
“你是说从六姨娘开始掌管家事，前前后后给了祖母七八千两银子？”甘沛霖确实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总是有的。”湘萍点头：“姨夫人说，每次给个一百两两百两都是少的。多的时候，一次就给五百两。姨夫人掌管家事也足有一年了，一年七八千两，姨夫人觉得不算多。”
“对六姨娘来说，七八千两银子确实不多。”甘沛霖不解的是，祖母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她一个深闺妇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没有什么奢侈爱好，所穿所用都是府里提供的，没见有什么不同。
加上沫妍青的话，好像祖母很贪银钱。那这些银子，到底用去什么地方了？
可惜的是，竹语最后也没能保住，孩子月份大的时候被自己的丈夫拳打脚踢，一尸两命。等她想起来这事的时候，人都已经埋进土里去了……
“大小姐，其实奴婢心里也很奇怪。”湘萍看她愣神，语声微慢：“姨夫人说过，如果她有什么事，钥匙一定要交给您。其实当时奴婢就很想问，为什么不是给老夫人。按常理说，姨夫人一直孝敬老夫人，而大小姐您迟早要出嫁。钱交给老夫人管，老夫人照顾沄泽少爷不是更合理吗。只是奴婢就是个下人，也不敢有这样的质疑。何况大小姐您真的对沄泽少爷极好。”
“这事先不说了。”甘沛霖拧着眉头问：“六姨娘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么？”
“这……”湘萍想了想，摇了摇头。其实六姨夫是希望大小姐和沫氏争高低，她才可以顺利的掌管家业。但这话毕竟好说不好听，大小姐听了怕要生气，还不如闷在她心里。
“那字笺，她知不知道是谁给我的？”甘沛霖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一句。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和吴为有任何牵扯。可是，她仍然想知道吴为什么时候找过他。
“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湘萍皱眉：“那些东西，好像是六姨夫人让府里的戍卫盯着取来的。具体怎样，奴婢也没问。不过……”
犹豫了一下，湘萍还是说了：“昨个儿大小姐说要收拾荣轩阁，奴婢也就跟着回去搭把手。惊讶的发现姨夫人的厢房好多地方被人动过。柜子、床铺下面，甚至夫人藏收拾的暗格，都被人动过。姨夫人有些首饰不见了。”
“你是说，有人去六姨娘那偷走了她的首饰？”甘沛霖听着有点惊悚：“这怎么会。当时六姨娘出事，父亲让人将荣轩阁锁闭，一律不许外人进去。怎么可能有人溜进去偷东西。”
“这也正是奴婢疑心的地方。”湘萍有些胆怯的说：“起先还以为是遣散荣轩阁的奴才，谁顺手牵羊。但现在细细想来，当时事发突然，老爷就将人都赶走。哪里有机会折回去偷东西。再说，连床铺底下都翻了个遍，必然不是短时间能做到。想来，应该是趁着没人在，偷偷溜进去的。”
“这件事，不要再对别人提起。”甘沛霖心里闪过一丝疑影。
吧嗒一声，梳妆台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燕子赶紧过去看，发现一串珠链，于是捡起来拿给甘沛霖。
“这是母亲的东西。”甘沛霖心想，可能是自己早起梳妆的时候没放好，链子慢慢的滑下来，就掉在地上。“这东西是从……”
她身子一颤，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东西是从祖母的库房里找到的。那是因为祖母身边换了个丫头，可能并不熟悉祖母库房的摆放，才会将陈旧的东西当成新添的给拿出来，意外的让她看见这串珠链。
如果珠链是意外让她看见的，那原本该一直藏在库房里吗？问题是祖母要这么多银子和珠宝做什么？甘沛霖心突突的跳，难不成她背着人在外头养了一支暗卫队？以待时机，为甘府做谋逆的事情？
“大小姐，您脸色不太好，没事吧？”留兰少不得关心一句。
“哦，没事。”甘沛霖摩挲着母亲的珠链，眉心凝重的说：“幸亏没摔坏。都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湘萍，你往后仍然在荣轩阁住，好好照顾沄泽。我会给你指派可心的人过去，传授沄泽课业的同时，也教他习武。咱们甘府，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功绩，他可以将来不做将军，但必须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是，大小姐，奴婢一定好好照顾沄泽少爷。”湘萍含着泪点头：“也总算不辜负姨夫人这些年待我的恩情。”
“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甘沛霖沉了口气：“时候也不早了，让人抱着沄泽和你回去。”
“是。”湘萍点头答应着，慢慢退了下去。
脆芯召唤了人过来，将熟睡的沄泽一并抱走。“大小姐怎么不让沄泽少爷多睡会儿，等醒了再回去也不迟啊。”
“这几天，沄泽懂事不少，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甘沛霖心疼的说：“我是不想他太过依赖我，毕竟我早晚都要离开甘府。到那个时候再让他难受一次，还不如现在就不要产生这么深厚的依赖。他睁开眼睛，习惯了我不在身边，将来就不会太舍不得。”
“还是大小姐想得远。”脆芯看她不高兴，凝重地说：“奴婢去给您做点好吃的，准备用午膳了。”
“好。”甘沛霖看她欢喜的样子，也是高兴。有时候挺羡慕脆芯的，活的简简单单，心事也简简单单。
她一出去，甘沛霖旋即变了脸色：“留兰，燕子，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办。”
“夫人吩咐。”燕子上前一步，眼神闪过一丝戾气。
“我想查一查祖母的库房，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但这件事，千万不能惊动府里的人。”甘沛霖为难的说：“若是让你们去，肯定不成为题，可你们来府里的时间都不长，就怕见了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的。总归得我自己去瞧一瞧。我又不会功夫……”
“只要能设法引老夫人出府就成。”留兰如是说。
她的话却给甘沛霖提了个醒：“对啊，既然偷偷摸摸的进去看不易，那就不如光明正大的查看。让祖母自己把东西拿出来放在咱们面前。”
燕子唇角上扬：“那一把火就能解决问题。”
“得烧的巧妙。”甘沛霖有些不放心：“不要伤了人，更不要引人怀疑。”
“夫人放心。”燕子自信满满的说：“一准儿不会有错。”
“另外。”甘沛霖已经拿定主意：“去查查祖母到底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银子。查清楚这些银子的去向。若有不便，让陈锐配合。”
“是。”留兰连忙应下。
“晚些时候，我去瞧瞧三姨夫人。”甘沛霖想起还有这件事没处理，有些头疼。
“大小姐，您还是先想想四姨夫人那怎么办比较好。”留兰往外瞟了一眼，才道：“刚从老爷那回来的路上，就听见四姨夫人在府里折腾了。说是又要查账，又要接管采买的事情，难以分手，让咱们去给她打下手呢。”
“随便她闹吧。”甘沛霖卷了卷唇角：“她闹得越凶，对咱们越有利。”
这话说完，甘沛霖与燕子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轻柔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