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兰的话听起来让人觉得紧张，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燕子做事谨慎，不可能让人发现蛛丝马迹。如果有什么纰漏，那就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父亲，您怎么过来了。”甘沛霖快步迎上去，屈膝行礼。
“把你的库房打开。”甘允天绷着脸，略微严肃。
“留兰。”甘沛霖冲她点了下头：“把库房打开。”
“是。”留兰转身往库房去，想先去看看库房里有什么不妥。
可这个间隙甘允天都没给她留，紧着就让人跟了上去。
所以库房的门刚打开，跟着的人就进去迅速查找。
留兰站在门口的位置，眉心凝重的说：“这里大多数都是老夫人和大都督赠予小姐的东西。你们看归看，千万别弄坏了。”
那些人都没吭声，只是低着头四处翻找。
甘允天和甘沛霖也来到库房门外，谁都没轻易进去。
“就只有这一间库房吗？”甘允天问甘沛霖。
“是的，父亲。我素日东西就不多，只有这么一间库房。”甘沛霖心想，难不成还要把摘星楼搜一遍吗？
正巧这时候燕子回来，见甘允天在，便只待在远处，没有上前。
将库房搜查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到。
甘允天这时候才稍微放心了些，脸色沉冷道：“在禅心院库房里搜到你送去的绸缎，料子里居然有火药。昨晚上清点库存的奴才不当心，打翻了蜡烛也不知道，火势就蔓延起来。整间库房焚毁，连带着你祖母的厢房也跟着受损。”
“那祖母呢？可惊着她了吗？”甘沛霖一脸担忧的样子。
“并不曾。”甘允天饶是叹气：“你祖母昨晚在后院彻夜诵经礼佛，这时候才刚刚返回。”
甘沛霖长出了口气。不管是谁做的，没伤及性命就好。
“既然你这里的料子完全没事，想必是有人做了手脚。”甘允天还是相信甘沛霖的，他只是怀疑姜域会不会有别的图谋。但现在看来，这事情和姜域半点关系都扯不上，也就稍微安心了。“没事就好，为父先回禅心院了。”
“父亲。”甘沛霖紧忙道：“我想随您一道去，能侍奉在祖母身侧也是好的。”
“也好吧。”甘允天没有拒绝。在他眼里这个女儿一向胆小却很孝顺。虽然偶尔有些任性，但总算识大体。
甘沛霖对留兰使了个眼色。
留兰连忙将库房的门锁上。“我留下，以免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你陪大小姐过去吧。”她轻声对脆芯说。
赶到禅心院的时候，甘老太已经气定神闲的坐在前庭的院子里饮茶。
这时候，房屋烧毁的差不多了，大火也就渐渐扑灭。索性她喜欢静，禅心院附近也没有别的房舍挨着，没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母亲。”甘允天快步上前，行礼道：“让您受惊了，都是儿子不好。”
“天干物燥的，也没办法。”甘老太幽幽叹气：“只是这房子都烧毁，若要重修，又得个把月。”
“这……”甘允天略微一想，道：“不如请母亲暂且在儿子的院子住下，儿子再另寻住处。”
“不必这么麻烦了。”甘老太沉眸道：“我便去山上清修几月。等开春房舍也建好了，沛霖也要出嫁了，我再回府也不迟。”
“这……”甘允天不免担心：“可是天冷，山上的庵堂住着未免太清苦。母亲，不如还是……”
“就这么着吧。”甘老太伸手去握甘沛霖的手：“你过来。”
甘沛霖连忙上前：“祖母。”
“你的婚事，你母亲不在了，原本我这个当祖母的该多为你操持留心。可……眼下这情形，我心里总是不踏实的。想着若去清修，也正好能替你祈福，多积攒些福报。所以，你自己就要多花花心思了。缺什么要什么的，只管和你父亲说。”甘老太扫了一眼甘允天。
“是。儿子自然会替沛霖好好打算。”甘允天连忙承诺。
“祖母不必为沛霖费心。”甘沛霖依依不舍的说：“只是天寒地冻，祖母一人往深山庵堂清修，沛霖总有些不忍，少不了挂念。”
“傻丫头。”甘老太慈爱一笑：“礼佛之人本就是不怕吃苦的。心中有佛，哪里还分什么冷不冷。只是不能为你张罗婚事，祖母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不过好在，大都督是很疼你。他为你思虑周全，倒也不会有什么疏忽。”
甘沛霖垂着头，有些内疚的说：“可是这场大火或许……”
“母亲，您昨晚礼佛没有睡好，儿子先陪您去园子歇一下。至于清修所需的物件，让菊若去准备吧。”甘允天连忙上前打断了甘沛霖的话，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提。
“也好。”甘老太倒是没多心，随着甘允天起身离开。
菊若这时候才过来朝甘沛霖行礼：“大小姐，老夫人的东西差不多都烧光了，那奴婢就去准备打点了。”
“祖母东西都烧光了，重新置办需要银子。”甘沛霖凝眸道：“菊若，你去账房支一笔银子，再让脆芯给你拿些。”
“多谢大小姐。”菊若高兴的点了下头。
说来也是奇怪，就连菊若听见银子，眼睛也会放光。祖母到底为什么那么缺钱？
甘沛霖正想着，就看见小厮们抬着烧坏了东西往外扔。
她慢慢的走过去，仔细瞧了下，于是召唤人过来：“管家。”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管家连忙过来应话。
“这就是祖母房库房里剩下的东西？”甘沛霖问：“那有火药的绸缎在哪？”
“在那边。”管家指了指。
甘沛霖走过去看过，就愣住了。说来也真是奇怪了。别的东西烧的不成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什么。偏偏是她甄选的这一匹绸缎，里面还有火药，怎么反而并没有烧成焦炭，能看出原本的样子。
“大小姐，您可别动手，万一这里面还有火星子，怕是要坏事。”管家一边说，一边替她展开了那匹绸缎。
里面的火药粉，就只在外头的两层，越往里面翻越干净，好似是有人故意撒一些引人怀疑。倒不像是真的用它来放火。那怎么火势会这么凶猛？
“有没有发现别的可疑痕迹？”甘沛霖诧异的问。
“并没有。”管家表情严肃的说：“府兵仔细搜查过了，没瞧出别的痕迹。可能是老夫人不再的缘故，没有注意到走火。所以才会蔓延到别处。索性没有人受伤。”
“好了，知道了。”甘沛霖幽幽叹气。
“那奴才去忙了，大小姐，您也赶紧回去吧。这边人来人往的太乱。”管家少不得关心一句。
甘沛霖略点了下头，慢慢的往摘星楼走。
刚走没多远，忽然一个火折子扔在她身上，直接把衣裳烫穿一个洞。
甘沛霖惊叫了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管家瞧着这边不对劲，赶紧跑过来护着：“大小姐，您没事吧。”
说话的功夫，又扔了三五个火折子过来。连管家的衣服也给烫穿了。
“来人，去拿住。”管家厉声道。
“烧死你们，我要烧死你们。”三姨夫人杨桂芝忽然窜出来，手里拿着七八个火折子，个个火星红亮。“我要烧死你们，我要烧死你们。”
“快按住。”管家气急败坏的说：“别让她再伤人了。”
“我要烧死你们哈哈哈哈……”杨桂芝疯起来的样子，确实有点吓人。一双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凸起的像金鱼一样。她一直笑着，不管被人怎么扭着胳膊，丝毫不觉得疼。
可姜域说过，她的疯病是药物所致。明明停了药，已经渐渐好转，怎么会忽然就疯的这么厉害。
“快让人去告诉父亲。”甘沛霖对管家道。
“大小姐您身边的人都不在，您还是先回摘星楼吧。”管家有些后怕，这火折子还好是烫穿了衣裳，若是掉在脸上可怎么办。
燕子就在这个时候赶来，帮着戍卫将杨桂芝给捆起来，才低眉道：“夫人恕罪，奴婢来迟了。”
“没事。”甘沛霖眼瞅着杨桂芝被堵住嘴巴，硬生生抬走，心里有些不安。“管家，去找郎中过来，一定要先禀告父亲。方才杨氏虽然一直在说疯话，但不足以确定这事情与她无关。”
“是。”管家应了声，连忙去办。
燕子则护着甘沛霖先回了摘星楼。
“大小姐，救火的时候奴婢仔细查过了，是火药。”进了内室，燕子忙不迭就讲这事挑明。“奇怪就在于，有些没烧完的火药，被人为的清理了。奴婢也是仔细找了又找，才发现端倪。”
“火药……”甘沛霖想了想：“府里怎么会有火药？难道是上回烟花里那些火药？”
“有可能。”留兰凝眸道：“这就对的上了。烟花的事情，都说是三姨夫人捣鬼谋害六姨夫人。如果这次放火用的是火药，被人查出痕迹，那推给三姨夫人就再合适不过了。”
“可她都已经疯了。怎么能那么仔细的抹去火药的痕迹，连父亲的人都没发现。”甘沛霖自然是不信的：“何况上次没有点燃的烟花，父亲不是说嫌晦气，都扔出去了么？”
“这就得再查查其中的勾连了。”燕子冷眸道：“大小姐，我还在偏殿找到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