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沛霖也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欢喜道：“兴许是神医的药管用，我成日里喝着，毒就慢慢化解了。不过今天知道这个好消息，还是很高兴。多谢外祖母和母亲。”
“谢我做什么？”沫老太冷眸，语气微凉：“那是你自己有福气。不过既然你没事了，就别再耍花腔，赶紧说出初雪的下落，也省的我们不安心。”
“外祖母，您这话，沛霖可就听不懂了。”甘沛霖心想，这老太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完全和祖母不在一个高度。
“本想着你的身子受不了，所以让个医女来给你治治病。既然你无碍，我们也犯不着跟你兜圈子了。初雪那孩子，一向最听话温顺不过，她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出府的。除非是被人弄出府去，又或者被人骗出府去。”沫老太脸色阴沉，言辞也是锋利：“整个甘府上下，谁会和她一个小丫头过不去。除了你。难道你还想切词狡辩？”
“外祖母，初雪妹妹一向乖巧安静，平日里话也不多。她鲜少能来沛霖的摘星楼坐坐，我怎么会和她过不去？”甘沛霖一双眼睛，透着灵气，冲着沫老太眨巴。
“果然伶牙俐齿。”沫老太轻蔑而笑。
“母亲，今日您也算是见识到了。”沫妍青笑里透着凉意：“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成日里被她这样欺负。眼看着她得了个好夫君，现下连老爷都把她捧上天了。我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她如今敢让初雪失踪，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我。您当初……朕不该把我嫁进这里，女儿简直生不如死。”
沫妍青嘤嘤的哭起来，哭的沫老太的心都要碎了。
“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说这些了。”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转过脸时，眼底之有愤怒。“既然你抵死都不肯说出初雪的下落，那就别怪我用些手段了。”
这话等同于一道命令，身边的近婢连忙上前，停在甘沛霖面前。
“你想干什么。”脆芯张开双臂，阻止她继续靠近。
对方却一记耳光扇过来，直接将脆芯打倒在地。
这一记耳光着实不轻，脆芯都被打蒙了，跌在地上起不来。
“外祖母，您这是做什么？”甘沛霖又心疼又恨，果然沫家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拧着眉头去扶脆芯。“我说了，沫初雪在哪我不知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不是需要我去费心的事。”
做事就要扶着脆芯离开，甘沛霖才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和她们废话。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辙了吗？”沫老太凛眸，唇角上扬，已经显出杀气。“虽然你体内的蛊毒是没了，可是谁又能说得清是怎么没的。兴许解了毒，你身子受不住反而一命呜呼。”
“母亲，还是先问出初雪的下落再……”沫妍青终究还是惦记沫初雪的。
“不必。”沫老太声音冰冷：“皇城才多大，初雪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反正这丫头嘴很紧。也别费力气了。”
沫老太既然有了决断，婢子也就不迟疑了。
她大步流星的走到甘沛霖身边，像拎起一只小猫那样，提着甘沛霖的后脖领，就把人提溜起来了。“甘府大小姐，对不住了。”
“外祖母，怕是会落下痕迹……”甘姳露惊慌道：“大都督马上就要回皇城了。若是甘沛霖这么死了，他一定会验尸。如果发现她并非中毒而死，身上还有外伤，那咱们一定逃不了嫌疑。毕竟母亲一直待她不好，她肯定没少在大都督面前嚼舌根。”
“是啊。”甘沛霖回手打在拎着她的婢子手上，对方没有松开。于是她顺势用胳膊肘怼对方的腰腹，却又巧妙被对方避开。足见这婢子是训练有素。“我若有事，姜域一定会查明真相，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哼。”沫老太眉心微挑，像是有了主意。“可你若真是被泉太妃毒死的，他又能如何？”
婢子手腕一转，什东西从袖管滑落到她的掌心。她一手扳过甘沛霖的头，捏着药丸的手就这么堵住她的嘴。
“大小姐，怪怪吃下去。吃下去，就再也不会有烦恼了。”那婢子的声音如同鬼魅。
甘沛霖哪里能抵抗得了这样大的力气，她的脖子被捏的好痛。
脆芯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猛的朝那婢子撞过去。
因为大家都没有防备她，这一下子猝不及防。那婢子左脚绊了右脚，整个人向后养着倒下去。后脑勺正好磕在取暖的地炉一角，顿时鲜血直冒，人喷出一口血，也昏了过去。
“大胆。”沫老太登时一惊：“你这是要谋害诰命夫人啊，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甘府嫡千金中毒迷惑了心智，速速拿下。”
她这一声令下，她带来的人自然蜂拥而至。
内室里下一子就乱了套。脆芯拼命的挥舞着胳膊，谁上来她就打谁。甘沛霖则在她拔下金簪，跟她背靠背的互相保护。
“母亲，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甘沛霖没想到垂死挣扎的沫妍青，竟然还真敢在甘府里要她的命。且看现在这个功夫，陈锐都没能进来，就知道她们一定提前部署好了。
“其实姳露担心的对，也担心的不对。”沫老太微微卷唇：“若是让姜域看见她的时候，兴许能找到痕迹。可若是连尸首都看不见，他凭什么能找到痕迹。”
这话，让甘沛霖和脆芯陷入了极大的危险。
扑上来的人按住了脆芯，也夺了她的簪子，将她双臂反拧在身后。
本来身上就没力气，这时候又寡不敌众。甘沛霖上一世没见识过沫老太本领，这时候算是失策。
可她并不想认输，她凛眸道：“诰命夫人这样大张旗鼓的闯进甘府，还是在父亲和祖母都不在的时候。而我又忽然毙命，你真心觉得你能逃脱嫌疑吗？我一条命，兴许就能换沫家数百条性命。我夫君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其实她说这个，沫老太确实有些害怕。原本她也不想来甘府蹚浑水，可架不住自己的女儿苦苦哀求。当然，到这个紧要关头，她也不想多想。“赶紧办了就是，速战速决。”
沫妍青这时候，眼底才涌起得意。“母亲，您可是替女儿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您放心，扫尾的事情女儿会办的妥妥帖帖的，绝对不会有纰漏。”
“放开我……”甘沛霖眼见着脆芯被人踩在地上，还拼命朝她身上跺脚，气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你们住手，别伤了脆芯，不就是要我的命吗？冲我来啊！”
“你倒是挺有骨气的。”沫老太嫌恶的不行：“可惜为了一个婢子大呼大叫的，失了体统。到底从前那个贱妇，也没调教出什么好女儿。兴许勾搭男子是一把好手，别的就不中用了。”
“放开我……”甘沛霖看着脆芯吐出鲜红的血水，心里的恨直往外翻滚：“我夫君绝饶不了你们。他会让你们十倍百倍偿还我今日的痛楚。”
沫老太递了最后一个眼神。
婢子一手扼住甘沛霖的咽喉，一手微微捏开她的嘴。另外一人，从地上捡起掉落的药丸，重新送到甘沛霖唇边。
“这东西珍贵，大小姐您就别嫌弃了，赶紧服用吧。”
药丸再一次被一只脏手往甘沛霖嘴里塞。
手起刀落，陆垚的剑法似乎又精进不少。
按着甘沛霖的人忽然松了力道，她却跌进一双有力的螳臂。
“你夫君来救你了。”姜域敛眸，唇角有温暖的意味。但仅仅是一闪而过，在看向沫老太的瞬间，这暖意一瞬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的杀意。“好一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
陆垚拔剑的瞬间，甘沛霖制止了她。
沫妍青惊恐万状的扑上来，挡在沫老太身前：“你想干什么，姜域，这说到底也是甘府，你竟然敢擅闯。”
陆垚脚步轻旋，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就是一记耳光。“谁敢直呼大都督的名讳。”
沫妍青挨了这一巴掌，就和脆芯被打一样，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上，身子不听的抽搐。
“妍青，你怎么了这是……”沫老太急的脸色发青，赶紧去扶她的女儿。“你别吓母亲啊。”
“别叫她死，死在甘府总归是不好。”甘沛霖从那个断了气的婢子手里，找到那枚沾有血污的药丸，给她吃这个就是。“她说这药很珍贵呢。”
姜域点头，陆垚随即捡起了药丸，走过去粗鲁的塞进了哭喊的沫老太嘴里。
沫老太根本就抵抗不住，吞下去就开始抠喉咙。
陆垚一个手刀劈下去，把她敲晕。“主子，夫人，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干脆扔乱葬岗得了，说不定狗都不啃。”
“不，送她回沫府去。”甘沛霖眸心微凛：“只说她是中风了。要她的命容易，但不能让甘府落人口实。”
“你总是那么识大体。”姜域打横将她抱起来。
甘沛霖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去看脆芯。她伤的不轻。”
“交给我了。”陆垚走过去将奄奄一息的脆芯抱起来：“夫人放心，她还有气，能救火。”
从头到尾，甘姳露一直缩在角落纹丝不动。她没敢拦住外祖母，也不想掺合母亲的事，现在，她也丝毫不为她们感到难过。
有了姜域做靠山，沫氏气数已尽。甘姳露陷入了沉思，或许她该为自己再谋一条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