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转身的功夫，燕子就瞧见敖琍领着宣婷公主过来。
虽然心里多少不满，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给公主请安。”燕子行了礼才将目光落在敖琍身上：“姨夫人怎么领着公主过来了。夫人身子不适，正在房里安歇。这才劳烦姨夫人招待公主。”
“是我听说夫人身子不爽快，特意过来问候。”宣婷温眸一笑，热络上前：“凑巧我带了千年野参，就给夫人补补身子吧。”
身后跟着的婢子连忙呈上锦盒。
燕子只好让一旁的婢子接过：“奴婢替夫人谢过婷公主。只是夫人现下……”
“无碍的，我就进去看一眼。”宣婷执意不肯走，笑容相当明媚。
这倒是让燕子为难了。毕竟没看见敖珟的身影，婷公主又送了礼品过来……
“夫人身子弱些，兴许是昨晚没睡好。”敖琍连忙打圆场：“累着公主白走一趟，要不公主改日再来。”
“姐姐这么说就显得生分了。如今我已经和敖珟成婚。你是姐姐，大都督是我姐夫。夫人自然和算是我的姐姐。姐姐身子不爽快，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还是要探望过才能安心。哪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
话都被她说了，甘沛霖也是无奈。她轻咳了几声，声音略有些沙哑的问：“是谁在外头说话？”
燕子连忙敞开门，快不进去，故意大声的说：“夫人，是二姨夫人带着婷公主过来探望您。”
“婷公主来了。”甘沛霖与燕子对视一眼，得知没有敖珟，才微微点头：“快请进来。”
方才外头几人说话的功夫，甘沛霖已经卸去了头上的簪子。
如今这么看着，倒是有些病弱气色。
“夫人，您没事吧？”宣婷热络的在床边坐下，殷切的握住甘沛霖的手。
“晨起已经梳洗装扮，本是想这出府走走，正好看看街市上的胭脂铺子里，有上了哪些时兴的新货。”甘沛霖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又禁不住咳嗽起来。她用绢子捂着口鼻，把头转向里侧。好半天才平复。
“谁知道，才穿戴好衣裳，身子就支撑不住了。”甘沛霖无奈的笑了下：“让公主见笑了。”
之前一直在装可怜，让人觉得她是失了宠，被姜域嫌弃了。可偏昨日敖珟成婚，姜域又表现出格外偏疼的样子，倒是让人生出疑虑。
如今宣婷公主上门，假戏还得继续做。
“夫人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敖琍也不免担忧：“要不要妾身去给夫人请个御医入府？”
“不妨事。”甘沛霖轻微摇头：“许是昨晚沐浴着了凉。回头让留兰给我熬些姜汤，喝过再睡一觉就好了。”
“夫人，讳疾忌医可不好。”宣婷公主温眸笑道：“我知道你从前用的那些御医，都不怎么好。不如让我为夫人举荐一位？”
“这怎么好意思。”甘沛霖温和的说：“公主所用，必然是只为皇族诊治的御医。妾身怎么可以僭越。”
“夫人，我方才在门外还和姐姐说起。”宣婷看着敖琍勾唇一笑：“我如今也是敖家的媳妇了。你和大都督还有琍姐姐都是我的亲人。这点小事，何来的僭越。若有人问起，就只说是我吩咐他来给夫人诊治的，不就好了。”
说话的同时，她对门外的婢子使了个眼色：“去请钱昀来。”
“公主厚爱，那妾身就厚颜谢过。”甘沛霖说完这话，又是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夫人保重身子要紧。”宣婷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背脊。不得不说，甘沛霖的确是有些纤弱的。这么瞧着，她的腰身不盈一握，哪怕被寻常的衣裳裹住，还是能看得出那份窈窕。
“夫人素日要好好保重才行。”宣婷略微一想，道：“我府里有几个厨娘手艺不错。容后就让人带过来，专门给夫人准备膳食。”
“公主使不得。”敖琍连忙道：“妾身知道您是一番好意，为着夫人思量。但您府中的厨娘，都是烨庆王殿下专门为您甄选的，有些跟着您伺候的经年。若是指过来，怕……”
“敖家姐姐说的是。”甘沛霖也随即点头：“妾身身边的留兰，也是个精通厨艺的好姑娘。妾身习惯了她的手艺，公主无需为妾身担忧。再者，燕子她们也可以帮着准备，到底不是什么大事。”
“那好，这件事就依着夫人。”宣婷笑吟吟的说：“不过若夫人想用什么特色的小菜，或者需要什么新奇的食材，只管让人来告诉我。”
“好。”甘沛霖温和点头。“妾身谢公主厚爱。”
如是这般，三个人又客套了一会儿。
宣婷公主的婢子才过来回话。说那钱昀出诊去了，得晚些时候才能来大都督府。
“那就只能让夫人再稍后些时候。”宣婷有些担心：“你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公主不必为我担忧，妾身一切都好。”甘沛霖轻咳了一声，笑着道：“等过些时候妾身好利索了，再请公主过门一叙。”
“好。”宣婷点了下头，又有些犹豫。
“对了。”甘沛霖瞧出了她的心思，故意问：“公主这时候不是该进宫请安吗？怎么先来了大都督府？”
“原本是要入宫请安的。可是早起出门的时候，听说临近西陲一个小国反了，趁着夜色犯我边陲村镇。为着这个皇上急召朝臣们入宫觐见。”宣婷忧心忡忡的说：“最匪夷所思的，是那挂帅的将军。听说曾经是……是大都督的麾下副将。所以敖珟就急着来见大都督，想问个清楚。没想到大都督已经被皇上宣召入宫。”
“公主的意思是，我夫君曾经麾下的副将，帮着西陲边一个小国钦犯我朝边境村镇？”甘沛霖尽量简明扼要的组织了一遍语言。
“是。”宣婷点头。“所以敖珟就急着进宫了。”
“哦。”甘沛霖眉心凝重的点了下头。
“夫人，这件事不会牵累都督吧？”敖琍的担忧都写在脸上。
甘沛霖没吭声，只是皱眉垂下头去。
“要不，我进宫打探一下消息？”宣婷敛眸道：“只有知晓具体情形，才好想办法解决。”
“也好。”敖琍连忙点头：“那就劳烦公主了。”
“可是……”宣婷想了下：“姐姐，要不你陪我一道入宫吧。咱们就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做由头。”
敖琍稍微愣了下，转而看向甘沛霖。
那意思是，她能不能去，得甘沛霖点头。
“夫人，你就让姐姐和我一同进宫吧。多个人，多双对耳朵，兴许能知道的更详尽。”宣婷拉着甘沛霖的手，撒娇似的问：“好不好嘛，夫人？”
“原本咱们这些深闺妇人，是不该插手朝政上的事情。但这件事，关系到咱们的夫君。自然还是知道些好。”甘沛霖轻轻点头，却又认真的说：“婷公主可千万要谨慎，别为着这个引起什么误会。若能打探到自然是好，若不能，便请让敖家姐姐平安回来。”
“这个夫人可以放心。”宣婷又宽慰了她两句，才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燕子将人送出去，转身回来：“夫人，奴婢怎么好像看不明白呢。宣婷公主要打探消息，直接跟着敖家二公子一道进宫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跑到咱们府里兜这么大个圈子?”
“她不是还从咱们府里带走了一个么。”甘沛霖心如明镜。
“夫人是说二姨夫人？”燕子更看不明白了。
“难道婷公主想在您身边插一根钉子？”燕子微微拧眉：“我还以为婷公主是真的毫无心机，又和您投缘呢。”
“她或许是真的和我投缘吧。”甘沛霖这话意味深长。
燕子却有些不开心：“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宫里已经很多女人了，府里的还要凑进去。夫人，您往后还真是要小心应对。”
“是啊。”甘沛霖略点了下头：“还以为是为了太尉的事情，皇上才着急传召姜域觐见。没想到才太平了几日啊，战火又起，受伤的终究是百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燕子喟叹一声：“只是现下不知道皇上的心意，究竟会不会让主子出征。”
“不会。”甘沛霖直接了当的说。
“这件事牵扯到姜域，朝臣们肯定希望他避嫌。再加上他的势力日渐膨胀，皇上更不想给他扬名立万的机会。我猜，皇上大抵是会从敖珟、烨庆王两人之中二选一。”
“皇上忧心栽培敖家，选敖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夫人为何会觉得烨庆王也是合适的人选？”燕子有些不明白。
“烨庆王空有兵权，却从未立下军功。”甘沛霖笑容里偷着一股凉意：“他要坐稳皇上身边的重权之臣，手握雄兵，取代姜域，没有军功怎么行。”
燕子点了点头：“奴婢还当现在是主子最风光的时候，没想到主子身边危机四伏，可谓如履薄冰。”
“他才不在意这个。”甘沛霖笑容里透出一丝欣慰：“他喜欢这样。越是难取胜，越要取胜，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