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琍以为祯公主病了，能消停两日。
哪知道她生病后的第二日，就召集府里的女眷们前往她的院子，说是要帮着挑选家具，重新布置。大到床铺柜子，小到一块桌布一只花瓶，每一处都不能放过。
以至于十余位女眷，就这么在她的院子里足足陪她耗了一整日。
就连午膳和晚膳，也不过是她让人准备了一种什么馍，咬了几口就凑合过去。
好在这场风波，没波及到甘沛霖。
她还是在自己的房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会儿打留兰去街上买个桃酥，一会儿又让脆芯陪着去后花院描个图样。
倒是叫人猜不透，她要给姜府的老夫人准备什么寿礼。
这样的日子，约莫持续了十来日，转眼就立夏了。
那一日，姜域没去上朝，是歇在甘沛霖这边。
天刚蒙蒙亮，甘沛霖就醒了。兴许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她总觉得精神奕奕。
“这么早？”姜域在她蹑手蹑脚要下床的时候醒过来。看着她纤细的腰肢不免皱眉：“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东西？”
“哪有。最近不是经常和你一起用膳吗？”甘沛霖转过头，看着他微微勾唇。“我得早点起来沐浴梳妆更衣，今儿是母亲的寿辰，我要早些过去姜府帮忙招呼客人。”
“不用急。”姜域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往自己怀里拽。
“别闹。”甘沛霖回头捏了他的脸颊一下，稍微有点用力。“我可不想落人话柄，本来就不是最讨喜的媳妇，再懒惰懈怠，回头人家议论起来，只会说大司马的女儿没有家教，哼，我们甘府才不背这罪名。”
“好。”姜域揉了揉被她捏了有些疼的脸：“我陪你沐浴，陪你一起回去，这样总行了吧？”
“……”甘沛霖满头黑线：“陪我一起回去就行了，不用一起沐浴。”
“那怎么行……”
房间里传来两个嬉笑的声音。
几个丫头在外面听着娇羞而笑。
只是笑过之余，都觉得今天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许多人都眼巴巴的盼着这一天呢。
陈锐在二道门外，轻轻叫了一声脆芯。
留兰禁不住啧啧：“瞧瞧啊，这可真是一会儿不见如隔三秋。”
“去你的。”脆芯白她一眼，笑着快步过去。
返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如方才那么好。“陈锐说，祯公主那边，已经动身去姜府布置打点了。”
“这么早？”留兰禁不住啧啧：“她可真是拼命啊。”
其实那一日在姜府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几个丫头都心知肚明。但因为甘沛霖不许提也不许问，她们便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时候这么一想，这祯公主倒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快，就能把这件事情消化了。
正说着要不要去禀告一声，房门就敞开了。
甘沛霖径直走出来，道：“脆芯，燕子，你们陪我去沐浴更衣。叫人来侍奉大都督起。留兰，你去准备早膳。”
“是，夫人。”三个婢子故意异口同声的唤她夫人。个个脸上流露出温暖的喜色。
看见她们的笑脸，甘沛霖会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等到她和姜域赶到姜府的时候，薛苞芸已经领着人站在门外迎接宾客。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看见薛苞芸的一瞬间，甘沛霖就的心就禁不住突突的跳。是那种抑制不住的狂跳。
“母亲。”她笑着迎了上去，恭敬行礼：“儿媳沛霖，给您贺寿了。”
说完，她转身朝身后的留兰使了个眼色。
留兰连忙把事先准备好的那颗夜明珠呈上。
甘沛霖亲手将锦盒交到薛苞芸手里。
薛苞芸碍于姜域的面子，不得不亲手打开，一颗圆润的夜明珠贺然眼前。这珠子是真够大的，且眼前所见，并没有半点瑕疵。
姜域看见那颗夜明珠时，也禁不住愣住了。她竟然把自己那颗大的带了来献给母亲。
“这么名贵的礼物，我怎么好收下？”薛苞芸不禁笑了笑：“你还是带回去自己留着观赏吧。”
“不瞒母亲，这礼物是夫君与儿媳一同挑选决定的。就怕母亲不喜欢。”甘沛霖垂下眼眸：“夫君足足挑了两个时辰，才选出这一颗来。还望母亲能笑纳。”
“域儿，这是你选的？”薛苞芸与姜域对视一眼。
“是。”姜域点头，态度也算和善。“母亲可喜欢吗？”
“喜欢。”薛苞芸这才将东西递给身边的婢子：“收着吧。”
甘沛霖松了口气。
转而，便有几位夫人从马车里走下来，缓缓过来。
“太尉夫人大喜啊。我们特来恭贺寿辰。”
“道喜了道喜了。”
几位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却在看见甘沛霖的一瞬间，脸色微微有变。
甘沛霖竟然也认出了她们。这不就是那日在钱昀那缠着钱昀的人。最后还闹到县衙里去的那几位么。这世上，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可是她们当日都没有看见自己，为何却在于自己面对面的时候，显出心虚来了？
“沛霖。”尹宝婫也随母亲前来道贺，一眼就看见立在旁边的甘沛霖，热络的走上前来打招呼。
“是宝坤姐姐。”甘沛霖也是笑着迎了上去。
“对了，现在要改口，唤您一声大都督夫人了。”尹宝婫提着裙子朝她行礼。
“你我之间，还用来这套虚的。”甘沛霖和她说这话，眼睛却扫过方才那几位夫人。可惜已经有小厮领她们进府，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上什么话了。
“母亲，儿子先进去了。”姜域最不惯这种热闹的场面，他也不喜欢赔笑脸和人亲近。
这一点薛苞芸是知道的，自然不好勉强。“好，你去吧。”
她正预备说让沛霖在这儿陪着就是，没想到姜域已经走过去牵着甘沛霖往里走。
“母亲，那儿媳就先进去招待宾客。”甘沛霖冲她微微一笑。
尹宝婫的母亲禁不住啧啧：“哎呀，太尉夫人，您说说您这是什么好福气啊。一个儿媳生的貌若天仙，另一个还是辰国公主。什么好事都被你撞见了。不像我家宝婫，都这个岁数了，还没个好婆家呢。”
“这又什么难的，包在我身上。”薛苞芸得意道：“一准儿给她找个好婆家，让你也安心。”
“母亲、太尉夫人，大白天的，怎么说这些啊。”尹宝婫羞赧道：“我先进去和都督夫人说话，失陪了。”
“这丫头，是害羞了呢。”薛苞芸不禁一笑：“可惜啊，我福薄，就只有域儿一个孩子。不然怎么想把宝婫也留在府里。”
“哎呀，是我家宝婫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尹夫人禁不住暗想，能嫁进姜府的，要么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门第，要么就得是皇亲贵胄了。这还不算，必得要自己生的玲珑剔透，才能在人家活出个高低。就自己女儿那点斤两，确实不敢高攀。
当然，这事情也是说说笑笑就过去了。
尹宝婫追上了甘沛霖，一直跟着，却没好意思唤她。
毕竟姜域一直在她身边，好像有点唐突似的。
还是脆芯留意到，上前一步在甘沛霖耳边嘀咕两声。
甘沛霖这才对姜域道：“太尉府的面子也不小，竟然连勤王都请来了。看来大都督也没时间陪我，我和尹姐姐去走走。”
“好。”姜域使了个眼色。
燕子随即会意。那就是一定要确保夫人的安全，最好寸步不离。
“怎么样沛霖，婚后的日子如何？”尹宝婫笑吟吟的问。“有没有怀念在母家的日子？”
“姐姐说笑了，我那个母家……有什么可怀念的。”甘沛霖的事情，尹宝婫还是知道的。
“妹妹别这么说，对了，我前几日听说了一件事。我父亲有个小妾，和你们甘府里那位五姨夫人王氏颇有来往。”尹宝婫故作神秘道。“你可知道她……”
“我知道。”甘沛霖点了下头：“她有了身子。”
“哎呀，不是。”尹宝婫脸色一沉，道：“有身子是有身子，但是前几日，小产了。”
“啊？”甘沛霖倒是没听说过：“怎么会……”
“这也不是头一个了。听说她自从生了个姑娘，这些年断断续续也没了好几回。从前不怎么得宠，自然不敢声张，如今甘府的事情她大半抓在手里，御医可没少请，还是不成。”尹宝婫不免叹气：“她也不是个利落人。先前就张罗着把你们六姨夫人生的那个儿子，送回人家外租家抚育，可不知道为何，大司马竟然点了头。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甘沛霖点头：“沄泽送回外租家也有好处。最起码，外租家的人会真心疼他。可甘府……父亲一门心思都在朝政上，怕是顾不上他。”
“唉。”尹宝婫正想说什么，忽然抬眼看见一个俊俏的男子。“沛霖，你快看，那……”
甘沛霖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肌肤在阳光下白的发亮，乌黑的发丝因为没有束成玉冠，随风轻轻飞扬，倒是很像画里才能见到的美男子。
“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吧。”尹宝婫禁不住啧啧：“姜府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少年郎？”
“姐姐。”甘沛霖拿绢子遮她的眼：“失仪了。”
尹宝婫咯咯的笑起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过你可认识他吗？”
甘沛霖摇头：“不认识。走吧，咱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喝点茶，离午膳还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