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不知道姜域在和谁说话，觉得特别诡异，不禁心慌起来。
“夫……夫君……”
甘沛霖这时候才起身，从后窗外伸进头来：“说是在找一种奇特的药，能迷惑人心的那种。”
她冷不丁的开口，把祯吓得一激灵。“谁？”
转头看见甘沛霖探进一个脑袋，脸唰一下就红了：“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出府了吗？”
留兰这时候才走过去，双手递给甘沛霖，将她从窗外托进来。
虽然两个人配合的很有默契，可是甘沛霖仍然觉得这样进来的方式不够优雅。
所以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才缓缓走过来。
“我一直在后花园，哪儿也没去。”甘沛霖侧首看向祯，徐徐道：“如今我这院子荒了，自然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进来。可如公主这般，满处乱翻乱找还是头一份。至于这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药，只能劳烦公主再找找，有结论了再说。”
祯不禁生气，明明她的人是看见甘沛霖出府了，怎么又会有这样的翻转。
“可能是误会吧，沛霖妹妹这里没有那种东西自然是最好。”
“误会有时候会致命的。”甘沛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姜域脸上：“也不是所有的误会都能当没发生过。所以，公主最好还是再找找，我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而不是模棱两可。”
祯知道她是故意刁难，可是最让她难受的，是姜域一瞬不瞬的看着甘沛霖。
这个时候，她的眼睛里就只有甘沛霖。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还有什么好找的。”祯生气，却在转过脸看向姜域的时候，堆了满脸的笑意：“夫君，我会让人来好好收拾一下，不会弄乱沛霖妹妹的地方。不过您可要替我做主，向沛霖妹妹借那款香料。”
“不用借。”甘沛霖很大方的说：“公主看重什么拿什么就是。夫君尚且可以和你分，何况只是一包香料。”
祯心头一紧，那种感觉，就像是甘沛霖居高临下的施舍她一样。
就好像她能得到姜域，完全是因为她的大度。
“还不拿？”姜域只道这三个字。
把祯所有的郁闷更结实的往她心里压了压。
祯走到甘沛霖的梳妆台前，一把抓起一个香包：“那就多谢沛霖妹妹的慷慨了。”
“不客气。”甘沛霖回以微笑。“留兰，替我送夫君和公主。”
对，她说的是送夫君和公主。
姜域有些不爽。
可这个时候，祯已经过来绕上了他的手臂。
不管甘沛霖是故作清高，还是欲擒故纵，都无所谓，反正她要把姜域往外推，那她就接着。
“夫君，出城片刻，想必你也乏了。我房里准备了小菜，不如去用些。”祯温柔体特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甘沛霖。
姜域记得那时候，甘沛霖也会做些小菜给他品尝。
可是已经好久了，他们没有安静的坐在一起用膳。
“老爷，公主，请。”留兰也不多说什么，就按甘沛霖的吩咐将两人送了出去。
姜域虽然不想走，可是人家都做的这么明显了，他总不能厚着脸皮留下来。
心里暗暗生气，越走越生气。姜域心想，她那么聪明，难道就察觉不出他的心思吗？
身边的祯却越绕越紧，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大热的天，感觉到来自她的那种炙热温度，他真的觉得很烦。
亏的是刚走出这院子，陆垚就回来复命，还拿住一个活口。
姜域嫌弃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皱眉对祯道：“你先回去吧。没事，不必再来这个院子。”
祯看了一眼陆垚，又看看缉拿的人，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还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拿住的这个人，和甘沛霖有什么关系。
等她想要再问一句，姜域已经进了院子，院门也随即关上。
“夫君……”祯追上去的时候，门关的很严实。
锁阳连忙上前：“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大都督的脸色有些不好呢。”
“是啊公主，这件事情，摆明了是里面那位耍花招，咱们今天是吃了她的亏，还是不要冒进会比较好。”
祯何曾不知道自己又被甘沛霖算计了，却着实不服气：“你们赶紧去问问今天随行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拿住的是什么人。”
“是。”两个丫头一并点头，一个去办事，一个陪着祯回自己的院子。
这时候，留兰特意沏了一盏有些发霉的茶，双手奉于姜域面前。
姜域都没端起茶盏，已经闻到那股霉味，心里的不爽加重许多。
他的女人，不许任何人欺负，哪怕他不来这个院子，也不是别人可以改变态度的理由。
“还不说？等什么呢？”陆垚没好气的冲那被擒获的人嚷了一声。
那人梗着脖子，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姜域顺势将茶盏砸了过去。
一杯热茶碎在那人膝盖旁边，滚热的茶汤飞溅在他脸上，烫的他一哆嗦。
“谁让你去伏击的？”姜域冷眸问。
那人没吭声，咬着嘴唇。
陆垚已经没什么耐性了，一脚从他后背踹下去。
那人一下子趴在碎裂的瓷片上，脸瞬间就流了嫣红的血水。
甘沛霖叹了口气，道：“不必问了。”
陆垚愣了下，看了姜域一眼。
姜域没吭声。
“他应该是吴为的人。”甘沛霖直接了当的说：“吴为是想在我离开皇城之后，伏击追上来的人。但他或许没想到你会亲自出马。又或者……他根本就知道你会亲自出马。”
姜域对上甘沛霖的眸子，冷声问：“你怎么知道是吴为的人？”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甘沛霖不悦道：“姜音来送信，告诉我皇上疑心徐柏森，暗中下了密旨要缉拿他回皇城。姜音不知道我的性子，可吴为却了解我对徐家的情分。他的目的，显而易见。”
“哼。”姜域冷冷挑眉：“可你还是让留兰出城。”
“不这样，怎么能引出这件事？”甘沛霖反问：“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你会信吗？”
姜域没吭声，可他心里的想法是，未必不会信。
“总归我没有私自离开皇城，我也不会与人夹带私逃。”甘沛霖一字一句凝重的说：“不错，我是想救徐柏森，可我不想让这件事情更复杂。”
“是么。”姜域语气有些冷淡。
“随便你信不信。”甘沛霖也懒得和他多说：“留兰，整理一下厢房吧，这里太乱了。”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
姜域伸手拦了她。
“花还没剪完。”甘沛霖没看姜域，只是平静的这么说。
“你真没想过出城？”姜域有些不依不饶。
“我想。”甘沛霖毫不犹豫的说：“特别想。我恨不得能马上出城，一路奔向季阳。在那里等着徐柏森出现。然后捆也好，拿刀剑胁迫也好，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带回来。可是我想……没有用的。我一个人，既不能与皇上的暗士周旋，也劝说不服徐柏森。”
那种无奈，从她的语气，从她纤弱的身上都能感觉到。
唯独她的脸庞，只有木讷和茫然。
姜域很像问她，为什么不来告诉他？
可是这么问，又似乎很奇怪。
他如果真的想帮她，为什么还要等她来问？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内室的气氛既尴尬又冰冷，让人无所适从。
陆垚和留兰频频递眼色，两个人都想打破这僵局，可谁也不敢开口，于是只能不停的怂恿对方。
最后，陆垚实在熬不过留兰，硬着头皮道：“夫人为何不来请主子帮忙。您没有办法，不代表主子也没有办法……”
甘沛霖和姜域不约而同的看向陆垚。
一个眼神空洞，一个充满警告。
陆垚顿时满头冷汗，一溜烟的跑出去，还差点被门槛儿绊倒，险些跌一跤。
甘沛霖被他这滑稽的样子逗笑了，笑过之余，眼神却难免失落。
“为什么？”姜域顺着陆垚的话问了一句，他确实很想知道答案。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为了利用你吗？”甘沛霖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气都还没消，我若因为这件事再过来求你，只会加重你对我的疑心。”
姜域看着她走近一步，语气耐人寻味：“那你究竟是怕加重我的疑心，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利用我？”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甘沛霖硬着姜域的目光，沉眸道：“我不依赖你，不仰仗你，如何度日？而这种依赖、仰仗大抵也和利用你差不多吧？”
姜域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从前以为你温柔却又狠戾，现在却觉觉，你不仅圆滑还狡猾，滑不留手。”
“多谢夸奖。”甘沛霖看着姜域的眼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是跟你学的。”
姜域微微用力，甘沛霖不仅皱起眉头。
“若你今天真的私自出城，我会杀了徐柏森。”姜域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用力。
“我信。”甘沛霖确实是这么想的。一旦他不能在自己身上动刀，就只能把矛头指向她身边要紧的人。“所以我不敢走。”
“哼。”姜域有时候特别讨厌她这种直白：“你呀！甘沛霖！不错！”
甘沛霖没吭声，却硬推开他的手：“我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对你讨好，反正你也认定我是有目的的。所以，谁对你真心，麻烦你去谁那。我还有花要剪。”
姜域再一次上前，可却被甘沛霖给避开。
“都有刺，就别靠太近。”甘沛霖饶是叹气：“伤人伤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