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问她自己是怎么溜进来的了。”甘沛霖微微一笑：“你还是先将她送回祯公主那边去吧。”
“是。”留兰没自己走这一趟，召唤了两个婢子过来，将沫初雪带走。
钱昀这时候适时的说：“既然贵府二公子有伤在身，那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去瞧瞧吧。”
“……”敖珉动了动唇，却没想到合适的话，于是只能点头。
“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甘沛霖温眸一笑：“留兰，替我送送。”
“是，夫人。”留兰比划了个请的手势，目送两人离开，才转身回来：“小姐，这也太奇怪了。沫初雪怎么混进咱们的院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者，她穿那身夜行衣干什么？大白天的，还怕不显眼？”
“我猜，她昨晚就流出了府，还见过敖珟。”甘沛霖无奈的叹了口气：“可能她是真的喜欢敖珟吧。”
两世，沫初雪的选择都没有改变。那会儿沫妍青执意要她嫁给姜域，她却宁可翻脸都不肯依从，这大抵就是沫初雪对敖珟的心吧。
“管她那么多，奴婢只是担心您的安全。”留兰幽幽道：“如今这个院子，咱们能信得过的人太少了。万一奴婢一时顾及不到……”
“你别担心，咱们很快就要出府了。”甘沛霖已经打定主意。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留兰往门外望了一眼，没见到有人，才继续道：“您真的要随大都督出征？”
“是。”甘沛霖凝重点头：“你要知道，一旦姜域离开皇城，皇城里就没有咱们的栖身之地。这府里也就不安全了。倒不如一直跟着他。”
偌大的长宁宫，安静的没有一丝风声。
晌午正酷热难耐的时候，文心兰让人关上了所有的门窗，自己端着一盏冰凉的西瓜汁，慢慢喝着解暑。却在皇帝的身上捂了厚厚的两床棉被。
看着他满头大汗，却不能动弹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你到底还想怎么折磨朕。”宣堌咬牙切齿的问：“文心兰，朕就算没有对你专宠，也不至于如此刻薄过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朕？”
“皇上给臣妾的，的确很多。”文心兰笑吟吟的看着他，喝了一口冰爽的西瓜汁，不禁感叹舒适。“您曾经风风光光的迎娶臣妾，也曾为倚重臣妾大献殷勤，臣妾怀了您的骨肉时，您高兴的像个孩子，将臣妾捧在掌心般呵护。可是到您坐稳了皇位，觉得臣妾没有那么重要了，您给臣妾的何止羞辱……”
文心兰凑近宣堌脸侧，说话的气息，带着西瓜的清甜。“你想要臣妾的命啊！”
“可是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宣堌咬着牙，满眼愤怒。
“那又如何？”文心兰挑眉：“并不是你做了什么，你就是什么样的人。而是你想了什么，你就是什么样的人。你想要臣妾的命，让清宁那个贱婢取代臣妾，然后倚仗石烨国清算朝廷内部的力量。皇上，您不觉得可笑吗？臣妾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无所不用其极的帮着您坐稳皇位，到头来，你却想要倚仗外部力量，却收拾自己内部多余的东西，简直荒谬。”
宣堌被他气得不轻，胸口起伏的很厉害。
“怨不得先帝一开始，根本就不想让皇上你登基为帝。先帝早就摸透了您的那点斤两。”文心兰轻嗤道：“您除了样子不错，身子不错，还有别的本事吗？可惜啊，这些年，您也没能诞下几个皇子，您的江山，到底是不是您的，难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宣堌不能动弹，就连掀开盖在自己身上棉被的力气都没有。
“帮您和姜域一决高下啊。”文心兰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姜一申不是已经明确的告诉过您，姜域是先帝的私生子。他野心勃勃的留在您身边，就是为了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所以这一回，他是赢是输，决定了您的生死。”
“你强迫他出征，一步一步把他推向漩涡中心，看似是为朕清算旧账，实际上，你是要推着他造反。文心兰，你是不是疯了？”宣堌瞪着眼睛，看着这个从前温顺，现在却癫狂失常的女人。
“是啊。”文心兰笑吟吟点头：“我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瞒天过海，表面上待臣妾温柔备至，也不会后宫的妃嫔亲密。却原来是为了保护清宁的安全。你与她珠胎暗结，到了她快要生产的时候，臣妾才知晓这件事……”
文心兰只觉得好笑：“御医说，臣妾不能也不会再有孩子，这些年，臣妾前前后后，多次有孕却没有一次能顺利产下皇嗣，明里暗里，被多少贱人耻笑。皇上表面上不在意，可实际上却也厌恶了臣妾，您说，您这些心思，用来观管理朝政该多好，却偏偏用来和臣妾勾心斗角，不可笑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宣堌凛眸：“如果姜域凯旋，顺势劝服辰国，联手他部署多年的势力，倒戈向朝廷发难。你觉得烨庆王、敖家能支撑多久？还是你觉得，大司马会为朕血战到底？还有被你下旨通缉的徐柏森，他落入这样的境地，你觉得徐家还会甘愿为朝廷卖命吗？你一步一步，斩断了朕的左膀右臂，让朕孤立无援，你就恨朕到这个地步吗？”
“是啊。”文心兰笑吟吟道：“皇上，臣妾不妨和你交交心吧。臣妾十几岁就嫁给你，转眼十几年了，吃尽了苦头，却只换来您的嫌弃和除之后快……臣妾又不是个傻子，只会以德报怨。臣妾是个小女人，睚眦必报。你可别忘了，您的皇子，唯一的皇子，还在臣妾手里呢。挟天子以令诸侯，姜域若败了，臣妾自然会立年幼的皇子为新君，扶持他保持朝政。而姜域若胜了，臣妾会亲手送您和您的皇子下黄泉，也不算枉费咱们夫妻一场，多年情分。”
“你这个毒妇……”
文心兰一把拎起皇帝的领口，咬着后槽牙道：“臣妾是毒妇，也是让您逼得。所以，无论谁输谁赢，对您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摆在您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你……”宣堌气的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怄成血红的颜色。“朕之后会怎么没早点杀了你！”
文心兰也不恼，她毕生的心力都献给了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当初爱的有多深，如今恨的就有多痛。可是痛的久了，心就麻木了，唯一能感知到他的方式，就是看着他比自己更痛苦。
只有他痛，她才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弥补。
一盏西瓜汁，从他的头上淋下去。
宣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对自己下狠手，却无可奈何。
“文心兰，你最好杀了朕，否则，朕要你生不如死！”
“噗嗤。”文心兰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皇上，臣妾跟着您，早就生不如死了。可是臣妾也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去死。你现在浑身上下，除了嘴能动，就没有别处能动了，若您真的活够了，就只能嚼舌自尽。臣妾会让人拿竹简来，撑开您的嘴，给满朝的臣子们看看您自己嚼烂的舌根。”
文心兰扶着床，笑的东倒西歪：“您的臣子们会怎么想，您的百姓们会怎么想。先帝若泉下有知，不气的七窍生烟才怪。堂堂的一国之君，堂堂的君王，居然用这么可笑的方式离开人世！死后还要被自己的结发妻子，揭穿这样的丑事……真有趣！”
“你是个疯子！”宣堌才不想死，他恨毒了文心兰，他要看她遭报应。“朕才不会死，绝不会！”
“甚好。”文心兰轻微颔首：“那皇上，您就好好看看臣妾接下来要过的日子。”
宝鹊按照吩咐，将人领进来。
人进来，房门就从外面关上。
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快步走过来。
文心兰将手里的盏丢在地上，冲他微微勾唇。
那男人便直接走上前来，将她轻轻抱起。
“文心兰……”宣堌拼命的想要动，可是浑身都动不了，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
“皇上，慢慢享用。”文心兰轻蔑的看着他，冷笑连连。
这时候，姜域已经回了府。
甘沛霖站在他的书房前，朝进来的他行礼。
“一切都准备妥当，夫君与我随时可以出发。”甘沛霖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
姜域刚想说什么，甘沛霖便径直走到他面前。
“夫君等了良久，才有今日的好机会，别浪费时间在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上，不如将精力用在可以改变的事情上。沛霖愿意随夫君出征，助夫君达成心愿。”甘沛霖抬手，替姜域整理了玉冠，领口，以及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她母亲的遗物。
当初姜域硬是夺去，如今却随身佩戴。
旧物总是能勾起回忆，甘沛霖沉了口气，道：“夫君必然凯旋而归，得偿心愿。”
姜域捏了她的下颌，微微用力。
这一刻，他只确定一件事。他需要甘沛霖在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