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格又按需求把奶奶和男主人的资料调出来，大家逐字逐句的研究起来。
“奶奶死于心脏病发？”王战在提出先前一段看法以后，他信心大涨，积极主动的说话。
那格调出奶奶医院的病例，说:“根据这位老人的病例显示，她有心脏病史，心脏肥大，三高，特别是血压，老人突然在家里暴毙是男主人发现的，似乎是当时手忙脚乱先拨了报警电话，后又拨了急救，救护车和民警同时到达的，按例做了问询，所以这里才能看到警方记录，鉴于老人的病史，家人也很容易接受她的死因。”
“那男主人呢？”
“在没有验尸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死因，火灾现场吸入烟雾导致窒息。”那格顿了顿，想来片刻，转过去问水骏，“头儿，咱能不能申请验尸？”
“现在还没有作为刑事案件立案，作为火灾意外身亡的尸体，除非想办法取得家属同意。”水骏看王战在跟前走过来走过去装忙吸引他注意力，明显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想起刚刚那格说过科学怪人的比喻，强把自己刚升起的一点期许压下去，生硬的把头转到另外一个方向，“桃儿，你联系一下家属，叫张敏对吧，别直接说，婉转点，总之你看着办吧！”
不顾王战在一边不甘的摆臭脸，那格就把刚刚打印的张敏的资料递到了严桃手里，学校电话老师电话同学电话全给搜罗出来了。
严桃接过资料大略扫了一眼，屈指在那格脑门弹了一下，“你这个计算机不法分子，回头咱政委又要给你做思想工作了。”
不远处的孙千鸣连打两个喷嚏，搓了吧鼻子，给自己水杯里丢了个维C泡腾片。
王战还是不甘心，又请缨，“头儿，立案的事情要不要我找咱新局长去争取一下？”
“战哥，新局长姓什么？”严桃默默飘过。
“姓……”王战都快把自己的寸板头抠秃了也没想到正确答案，“那啥，咱头儿不是说局长平易近人嘛！不计较这些小节的！”舌头都瓢了，这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大家一耸肩膀散开了，王战傻乎乎的杵在主要过道之间，总算是抠出点苗条了，大声呼到，“我想……”
才说出“我想”这两个字，身后来人嫌他挡道，把他往边上一拨，水骏揣着刚刚严桃送他的白巧克力，急匆匆往外走，到了门边暂时刹住了脚步，退回半步。
“立案的事情我去找上官局长，你们把能收集的资料全部收集起来，有备无患！”
最后一个字的回音还在人已经不见了。
水骏先遇到局长秘书，就是那天撞满怀的同事，水骏步子迈的很大走路带风。
“水队……”
“你好，今天真漂亮！上官局长在吧，我去找他！”说话跟打机关枪一样，不带一丝感情平铺直述，脚步也没慢下来。
秘书觉得自己只看到一个残影掠过。
水骏站在局长办公室的门外，那天发生的惨烈的状况还历历在目，他不自在的手心有点汗，深吸一口气，找回刑侦大队队长的气势。
先敲两下门，“上官局长，我是水骏，有重要事情，方便进来吗？”
门内爽快的回应，“方便！”
吸取上次的教训，水骏这次转动门手腕用力一推门同时灵活的向后退一大步，停在安全地带，两秒钟以后风平浪静他才往门里走去，确定局长办公室办公前前面实实在在坐了个人他才彻底走进去。
回身关门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虚掩着这扇逃生出口，上官局长十分官方的微笑请他坐下。
看来自己真的想太多了，水骏这么想。
“那个，上官局长。”水骏正儿八经的做在对面，这回坐得舒服多了，他总算在对面那个人身上找到上官局长该有的感觉。
“嗯，水队有事？”上官虞停下笔，水骏来之前他正在例行公务的处理文件，该签字的签字，他架上眼镜，细细的金边眼镜，完全没有那天的流氓气质，完全一个标准的年轻局长。
“这个，严桃带回来的，就是我那队里的女警，你好像挺爱吃巧克力的，就捎过来了。”
“有心了，水队。”上官虞今天没有梳油头，碎发遮住额头，白衬衣斯斯文文干干净净，水骏就差点因为自己先前的打算而愧疚了，结果，上官虞说:“看来你心里还有我哦！”
上官局长只保持了三分钟，上官少爷登场。
“阿西……”水骏立刻回过神来，自己怎么总是被同样的情况蒙蔽啊！没好气的说；“说正事！”
上官虞拆开一盒巧克力吃起来，眼镜一摘往桌上一扔，“说吧！”
“昨天火灾知道吧？”
“嗯。”他其实没看新闻，但是昨天跟曲寒出大卖场的时候正好几台消防车经过，这个城市消防安全还算达标，总不会那么巧同一天出现几场火灾吧，他确定水骏说是就是他们偶遇的那个事件，又像模像样的补充一句，“西城区吧？”
“嗯！”
“你家？”
“不是！”
“你家亲戚！”
“不是！”
……
经过几轮非常没营养的快问快答，水骏耐心见底，在上官虞这里耐心向来耗得快。
水骏把带来的资料丢到上官虞跟前，来的时候忘了装订一下，数十张A4纸呈扇形摊开在局长办公桌上。
上官虞看东西很快，大致的翻了翻，他哑然失笑，收敛的玩笑，重新带上眼镜，严肃的说:“谋杀？”
“今天桃儿去别的科室串门，闲聊的时候说起这家的事情，一开始我们就好奇，让格子找了点资料。”
上官虞一抬手打住水骏的话音，“你这资料怎么找的？这几个得授权吧，医疗记录，哎呦，通讯记录，祖坟都给捞了，水队，厉害啊！你们那还真是人才济济啊！”直戳软肋。
看着上官虞欠抽的样子，水骏实在手痒的难受，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词汇量，好歹那格是自己人啊，总得偏袒一下吧。
好在对面那人还有点良心，知道事态严重，也就主动化解了这场尴尬，“别紧张啊！水队，这等特殊人才深得我心，放心，我爱才，以后还望好好配合我工作。”
怎么听起来像是落了口舌被人要挟了。
看在案子的份上他勉强摆出真诚脸，“上官局长，多谢理解。”这句话的画外音是——阿西！王八蛋！还得跟他道谢！
“你想怎样？就凭这点可立不了案，最早五年前已经做自杀处理，还有目击证人，家人也无异议，这个跳楼的吧，我也知道死状有问题，可是也盖棺定论了。”上官虞假装不经意的把昨天火灾死的男主人的资料放到最上面，抬了下眼皮看水骏的反应，“就剩这具尸体了，在市一医院停尸间哦！”
“我要验尸！”
“我知道。”
“我已经在试图联系受害者家属，希望获得许可。”
“如果对方不肯呢？你要知道所有人都觉得是意外，家属是个刚刚遭受打击的十八岁姑娘，这会指不定多痛苦，怎么会轻易同意你们往她亲人尸体上划刀子？”
上官虞虽然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水骏看到这家伙在给谁发微信了，虽然品相有待考量，但是总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微信聊私事吧，他知道这家伙可能有打算了，心里的希望多了几分。
上官虞放下手机，调皮的朝水骏弹了下舌头，“今天晚上晚上12点，市一医院太平间，监控会失灵一个小时，知道怎么办了吧？”
到底是谁比较违法乱纪。
不过还有个关键问题，“法医谁去？”
“我安排好了，姓卢，叫人卢老师就好，肯定靠得住！”上官虞胸有成竹的说，“接头方式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接头方式……局长我觉得以你现在是身份最后能换个措辞。”水骏下意识去裤兜摸手机，好像落办公室了。
“办大事者不拘小节！水队，咱俩彼此彼此哈！”
“咱局里好像没有姓卢的法医啊，哪来的？”
“我从外面调回来的，还没正式入职，正好清闲，就拜托他了！哎呦，放心，绝对靠谱！”
本着人命关天也不会胡来的想法，水骏也就暂且信了，毕竟对方已经主动动用特殊手段安排好了，咱不领情实在是不体面，这个局长完全可以把这个事情压下去，不闻不问省得麻烦，走正常程序的话操作起来有困难的。
这要是被知道，这个局长也就别当了，人家赌得这么大了，自己这边气势不能输啊！
“那，多谢了。”
上官虞眼珠子转了转，压下声音，低沉的问，“水骏，我问你个问题啊！”
任谁都觉得这样的开头是不详的预兆，水骏脑子里有根筋突然搭上了，脱口而出，“没爱过！不救你！大小都不保！老子不要孩子！”
上官虞一顿，紧接着大笑起来，残存的意识提醒他身份，赶忙捂住嘴压低声音笑。水骏在意识到自己嘚吧了一串胡话以后，颇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对面上官虞笑得不能自拔，花枝乱颤。
水骏脸都红了，哎呦，该死，实在看不下去出声制止，“别笑了！”
上官虞大喘气，眼睛里泛着泪光，好像还不能完全平静下来，说话都是气声，“那个，没别的意思，你也会开玩笑啊！太好玩了！”
水骏觉得此地不宜久待，自作主张起身就要走，上官虞从桌面伸过手去拉住他胳膊，力道很轻水骏随便一甩都能挣脱的那种，“别生气啊，不是笑话你，真不是！就觉得这样挺好，挺好玩的不是吗？”
“局长，有事我会再来找你的，我先回办公室了。”水骏手僵在半空，阴着脸冷冷的说，他面子这么薄倒是挺意外的。
上官虞手一撒，“你说你，这样多好，每天活在壳子里做什么，做警察又不是做爱豆，本身就是高危高压工作，自在点嘛！”
不知道上官虞的话水骏听进去多少，反正直到最后一个字他都没再反驳，就是出去的时候摔门声有点重。
水骏向导弹一样冲回办公室，不知道谁正好出来，不幸的是对方手里还拿着点啥，剧烈的火星撞地球以后，水骏衬衣上糊了一大片香辣鱿鱼丝。
“我去……”水骏还没从刚刚面对上官虞的气氛里脱离出来，脏话到了嘴边看清对方以后，硬是把话音拗了过来，“去局长办公室了。”
这大喘气的都快岔气了，硬是把怒火中烧的开局变成了平常语调，虽说转变的十分让人生疑，水骏胸口一阵刺痛，好像岔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