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杜涛开车送安若晴去法院参加庭审。
坐在副驾驶的女人左眼皮一直在跳,她伸手想要将颤抖的眼皮按住,开车的男人笑道:“紧张了?”
安若晴将伸在半空的手改成梳刘海的动作,语气颇为嫌弃:“我好歹是你的助理也是律所的元老,相信我一次嘛。”
杜涛并不马上答话,前方绿灯刚亮,他转动方向盘来了个90度转弯,回到直路后,他才有空说话:“你认为我会相信一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人吗?”
当年安若晴为了偿还欠下的债,大三的时候就放弃了学业,成为那个男人的物品,整日都待在那栋虽然豪华但毫无生气的别墅里。
“拜托,我都考过司考了,又在你身边跟了那么多案子,我的实力也很强的。”
杜涛闭了嘴,他只笑笑,三年来安若晴在他“精心”指导下,终于在去年11月通过了司法考试。
过了司考,工作了大半年,律师协会才允许安若晴参加律师职业资格评定,又过了一段时间才给她发放了资格证书。
今天是她第一次当代理律师,委托人是西城市圣隆小区的一名大妈,大妈将自己的儿子告上法庭,说自己的儿子宁愿救女朋友也不救自己,她气不过,一纸诉状告上法院,对于她这个无理取闹般的诉求,西城市不少律师都回绝了她,认为大妈只是一时气不过,随便找个亲友劝劝就好了,没必要告上法院。
这事刚好被当时路过的安若晴知道,她十分同情吴大妈的遭遇,发誓一定会让她们母子和好。
跟他们对抗的是西城市一家不出名的律所里一名刚刚入职的新手,杜涛认为安若晴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三年,加上她曾经是西城政法大学的才女,这起简单又有趣的案子她一定能搞定。
驱车来到西城市东城区法院门口,将车子停进停车场,安若晴推开门要下车,杜涛叫住了她:“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让证人上庭。”
安若晴朝他做了个鬼脸:“呸呸呸我才不会那么蠢呢。”
杜涛笑着看她离开了停车场,在车里待了一会儿,他目光移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劳斯莱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手在烟袋下轻轻拍了拍,一根烟屁股窜了出来,他用嘴叼着,并不点燃,下了车,他朝劳斯莱斯走去,劳斯莱斯似乎已停了许久,看到有人靠近,车里的男人摇下车窗,露出一张冷峻俊美的脸。
杜涛望着车里的男人,努了努嘴:“陆总有火吗?”
陆琰臣冷笑一声:“我不抽烟。”
杜涛叼着烟略显滑稽:“但我听说陆氏集团总裁陆琰臣也不近女色。”他说这话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陆琰臣并不理会。
笑了笑,杜涛不再说话,他走过陆琰臣的车窗,准备走到车屁股时,他突然回头,对车里的人说:“她过得很好,你不用总是跟着她。”
案子被安排在8号审判庭,法官是一名刚刚从县城调来的中年男人,他留一头三七分,看上去颇有学究味道,戴一副银边眼镜,颇为斯文,杜涛跟安若晴介绍过这名法官,他的法理学成绩不错,曾经是上任法官的助理,后来被调到县城,判过不少邻里纠纷,今天让他来审这个案子,显然院里并不重视。
中国类似于大陆法系,法官虽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但却不能逾越法典,禁止类推和主、客观分别归罪,应该主客观相统一,以事实说话,以证据和案件的关联性为第一要素,以法律为准绳,充分考虑到案件的因果关联,才能做出最后判决。
因此大多数时候还是得跟对方律师争,通过法条以及宪法精神、法理精神,将证据合理运用,你出一招我拆一式,让对方无话可说,让案件存在疑点,那么根据疑罪从无原则,法官就只能推定被告人无罪了。
当然,民事纠纷也基本遵循这个原则,但又相对放宽,只要双方意思表达一致,可达成和解,达不成和解的,才需要法院裁决。
今天和她对阵的是一名司法界的菜鸟,听都没听过的一个人,叫做啥吴罪?
看他名字,安若晴心想同样是菜鸟,自己可跟着杜涛办过很多大案,对方只是个刚毕业的小毛孩应该不足为惧,但当对方律师走进审判庭,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时,安若晴长大了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对方也是一眼认出了安若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