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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初露锋芒

七月份的重梅过后,进入了火炉般的八月。

古诗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可今年的夏天没有一丝凉风,人就象在一个热腾腾的蒸笼里面,无处躲藏。

小叔说我是心不静,心静的话不会这么热燥。

古诗说得好呀: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

我不可置否。

小叔也放暑假了,除了帮小婶干家活,也在家教春华和秋实认字学习。

偶尔也被周支书叫去参与大队里的一些决策会议,属于大队智囊团的成员。

今天去开会大伙商量的是关于“怎样改善七家村水利建设的问题?”

有人提出要修水渠,但怎么个修法?还是个要详细计划的活,爱民大叔提议集群力群策,献智献勇,协助七家村的陈队长一起做好这件事情。

小叔拿着笔在院里的桌子上苦思冥想一了上午,也没有个理想的方案拿出来。

他抬头看了看正在看“三国”的小哥,于是叫他:“把你手上那个书放一放,帮我想想这个怎么弄?我的大教授。”

小哥一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小叔,您这是啥事要求我,给我戴这么一顶高帽子?”

小叔把七家本要修水渠的初定方案跟小哥讲了讲,小哥当即否定了他三项。

第一.七家村地势低洼,遭水涝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能排除有些年份会有大旱,饮马河也有干裂河底儿的时候呢。水渠的初定计划没有把干旱对策考虑进去。

第二.水渠拟修建一条跟饮马河平行的直线模型,不利于蓄水,不如“之”字型或“M”型蓄水量多,几场大暴雨可以及漫渠了,

第三.水渠不跟饮马河相连接,也不跟其他的大河流相连通,蓄水排水都不理想,这跟修渠的初衷相违背。

小叔说你这一说我们讨论了几天的辛劳都要付之东流了,原计划看来一文不值。

不过小哥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不得不服。

小叔说你正好放假在家也没事,你给我们做一个规划吧,就当是你假期实践课题。

小哥说声:“好嘞”,屁颠屁颠地进屋拿纸笔去画去了。

半晌,小哥又出来,说要去七家村实地考察一番。

奶奶又说让莲子陪着一起去。

看在小哥考上了重点高中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舍命陪君子吧。

小哥收拾妥当出来,往院子里一站,大伙都快笑疯了。

他穿着一身大哥的旧衣,脚上一双黄胶鞋,像极了耍猴的艺人。

衣裤都太短了,两年的中学时光,他比大哥高出了半个头。

褂子刚齐腰,名副其实的猴褂,裤子吊得老高,腰身也小了,屁股崩得紧紧的,一身的穿着滑稽得象马戏团里的小丑。

而且衣裤上都有明显的补丁。

小哥站在院里大声叫奶奶出来,奶奶看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忍不住笑喷了。

“谁叫你长得这么快呢,比你大哥还高,又黑又壮的“奶奶说。

“我申请啊,给我买两身新衣服,都要上高中了,老是穿老大的旧衣,现在连旧衣也穿不了了,总得给我买新衣了吧。“

“买买买,你不说我也想着给你买的呢“,奶奶笑着说。

戴上大草帽,背上小挎包,我和小哥出发了。

走到七家桥头,我又开始害怕了,左右徘徊就是不敢过去。

小哥说你别怕,学着我的。

我刚迈了几步,一只脚上的凉拖就掉进了河里。小哥说你这革命还未开始呢,就丢了装备。

早知道还不如不要你来呢。

我只好脱下另外的一只鞋,拿在手里,又往前挪了两步。

一个大缝隙前,我又胆寒了,蹲下挪不了窝。

小哥说:“古有花木兰替父出征,今有高庄的秋芸嫂,光宗媳妇,还有小婶她们,都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你为啥就连过桥都怕呢?“

我还是蹲在桥上不敢过。

小哥有些急了,“莲子就你这点出息,别说以后自己讨生活混饭吃,就是吃屎都只怕到不了嘴“。

小哥的话激怒了我。

我脱下剩下的一只凉拖,使劲朝他扔了过去。

小哥一闪身躲过,凉拖落入水中在河面上象一迷你小船晃悠了几下沉没了。

小哥开始央求我了:“小姑奶奶,叫你小姑奶奶行吧,来,我牵着你的手,你一步一步地挪过来总行了吧,要不然你就爬,爬过来也行啊“

我是不愿意爬着过去的,多丢面子呀,毛货说赚钱了回来给大伙修石板桥的,他啥时候才能赚到呀?

我擦干了眼泪,一咬牙,抬起眼,完全不看河面,拉着小哥的后衣襟,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每挪一步,小哥都叫一声好。

好长的一段时光啊,我总算站到了桥了另一头。

河滩上的风光真美呀!

小哥一个腾空跳跃后,在河坡上打了几个滚,滚到一从狗尾巴草和酒曲草中间直挺挺的躺下,叨着一根绊根草叶,闲上眼,任由阳光晒在他的脸上。

“你这是考察来了么?还是晒太阳来了”,我问

“这也是考察工作的一部分,我先回忆回忆”,小哥说。

一声鸟叫惊起了小哥,他坐起来四下张望。

“这棵树上有一个鸦雀窝,住着四只小雀的,现在还在不在?”小哥自言自语。

树上有两个窝,并排在枝桠上,

“一定是小雀也长大成家了,另造了新窝”小哥欣喜地说:“老小住对门,相互照应,这几居室,都采光良好南北通透呀,不错不错“。

小哥假装手摸下巴上的胡须,颔着点头。

“哎,我想起来了,还有我的兔子洞呢?“

小哥飞快地在河滩上奔跑起来,在一棵小树桩处,伸手往里头掏进去,可能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有些失望。

“哥,你忘了”狡兔三窟”吗?它还有其他的窝呢”我说道。

“嗯,也是”。

下了河堤坡,就是七家村的土地。

一个盆地形壮的开阔地,四周是梯田,中间是洼地。

那么一大片的地里,只有一两个人影在劳作,因为天太热的原因,也因为本来种这块地的人就少。

小哥拿好几纸画了一个地形图,详细地做了标记,并叫我数了四个方位梯田的级数,和中间洼地的形状。

在地里,我们看见一条小水沟,用来灌溉菜地尚可,灌溉庄稼应该不够用,沟太小了。

小哥说别看沟小,可用作水渠的最初模型。

小哥比划着说,开一条水渠,再在渠上种上绊根草坚固坡面,没途再种些树木固土就更好了。

旁边正在劳作的一位大爷说话了:“可别种树了,这野地里,平日也不见几个人,再种上树林就更阴森了,白天干活都瘆得慌。”

“大爷那您的意思是怎么做合适?”

“要修就修一座供人歇息的棚子,旁边再种棵果树,饿了还可以解渴”

我想了想说,:“可以盖一个有棚的凉亭,就象县城东门口的大公园里的一样,再在旁边种棵桃树,又好看又实用”

老爷爷说:“种桃树不如种梨树,水份足结的梨个大,吃一个当喝一碗水”。

我们都笑了。

大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考察的,做一个假期实践课题”

大爷笑了,“现在的伢们脑筋活,小小年纪就知道做研究了哈,如果这条水渠真的盖凉亭种梨树了,我就知道你们的课题做好了”。

大爷可能没想到,两年后,七家村的“丰梨渠“就是因这次机缘偶遇而命名的。

小哥看见小水沟里泛起波纹,断定里面有鱼,天生爱捉鱼的本性使他打起了摸鱼的主意。

两头筑起坝,用老爷爷浇水的瓢舀干水,鱼儿就在泥里蹦跳翻滚了。

找了根小树枝从鱼嘴里串起,我们收获了战利品打道回府。

经过七家桥,小哥说你干脆乘鸬鹚捕鱼的船过去吧,省得再哭爹喊娘了,

我不同意,越是艰难的事情,越是要挑战一下,我坚决不服输。

小哥用赞赏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我这次决定不用小哥牵,自己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过了桥。

第一次战胜了自己的恐惧,觉得无上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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