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坐在窗边的绝世佳人半醉半醒,不远处,一道猥琐的目光,紧盯着她。这个美人,已经在这里做了一整天了。
凝望一轮明月,天涯与共。
此刻,他应该在临溪阁吧,见不到她,他会不会失落?怎么可能,他早就厌倦了!早就不要她了!
“守了几千年的一颗心,你还要是不要?”低沉的嗓音传来,语气甚是轻松,可是细听之下不难发现,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一时僵在原地,梦雯心内五味陈杂,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来了!
“愣在那里做什么,不是最喜欢一表人才的男子么?面前这个,你要是不要?”凌翊措辞轻佻,却又拿捏好分寸,不至有太多嘲讽之意。
今日去北海赴宴,有意无意的和北海之主提起,才知道,跟她即将订婚的那个“一表人才”,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纨绔!她明知道那人是什么模样,还是答应了订婚!
出了北海,他就找去她家里,却没有见到她。
在找她之前,他就笃定主意,既然他本就自见她第一眼就有意于她,此刻又何必再三推诿!空让她等了这么久!不过,旁人给不了她幸福,他也不愿再放手!
他的形象,向来板正,此番倒不如先破后立,彻底颠覆他在她心中的印象。反正他接下来要做的,也是离经叛道,违逆礼法之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且让她也见识见识,向来以沉稳著称的战神,若是轻浮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一把拽起她,走出酒肆。街上,行人稀少,行至无人处,拉着她一转眼到了他凡间的住处,翠华山的一处竹屋里。
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梦雯双肩一垂,泫然欲泣。什么一表人才,什么自愿,他可知道,那是需要多大的力气撑着,才能演完一出戏。现在,她真的生不出这样的勇气,也丝毫没有这样的力气了。
身形一晃,还没来的及逃走,整个竹屋,已经被身后飞来的银光封为结界。
“想逃?没那么容易!”这一次,她休想逃掉,嗓音更加低沉,“我再说一遍,过来”,嗤笑一声,又加了几分轻佻,“或者,你喜欢我过去捉你。”
娥眉微蹙,倒是不气他出言轻薄,只是有些担心。他这是怎么了?
忍不住回身,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这一次,凌翊早已下定决心,不管她看多久,他奉陪到底。再有片刻目光躲闪,他便不是男人!好像着了魔一般,一步一步,梦雯就这样不由自主的走到桌边,坐在那朝思暮想之人的对面。
难得她这幅失神婉转的模样,凌翊一时竟也怔怔出神。
“你来凡间做什么。”轻声开口,今天,她把真心的话都告诉他,或许,他就会放过她了。
“你若不在这里,我何必来此。”自嘲一笑,推诿拒绝,他用了数千年,伤了她那么多年,只为推她离开,那样的卑鄙之举,实在可笑,可悲。可放不下她的还是他。
“我再有几天就要订婚了。数千年过去,我等了你这么久,是时候释怀了。”悠悠软软,温柔的嗓音让人沉醉,“我是自愿的。”
凌翊并不答话,且听她还能说什么。
“我也该收心了,浪费了大好时光,今后,你便可放下心来,勿以为念。今后,你便只是我的哥哥了。”还是忍不住说了谎,她止不住眼泪。
他又怎能想得开。
“你我之事,是我有错在先。但你那样糟蹋自己,真的好吗?那个纨绔,根本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再也听不下去,凌翊按耐不住,还是开了口。
“好,那便说说你我!”心一横,沉积了数千年的怨气,悉数迸发;“你我之间,自幼时便定下婚约,我也一心认定了非你莫属。你志虑忠纯,行事也是出了名的君子端方,我虽任性妄为,但所作所为,你也是亲眼看过的。”含笑而言,越说,笑容越深,“我本以为,就那样,一成年,我就可以是你的妻子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等到你征战归来时,已经另有所爱!”
“若我告诉你,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你会不会信?”
“好,既然如此,那我且问问你,你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从不愿意履行婚约?”
凌翊嘴角一勾,就怕你不问这个!
“你听好,我所有的经历,我全部都告诉你。”,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双美目,字字句句,分外清晰,“你可知道,那一年战后,我消失了近两年的时光?”
“是啊,后来,你回来了,就抱回了雅儿。”戚戚一笑,雅儿那孩子,恐怕是他的亲生骨肉吧,和他那样的容貌相似。
“雅儿是我的亲生骨肉。”凌翊戚戚一笑,“可惜却不是你我的孩子。那一年出征,大获全胜,我却被渊戟击成重伤,救了我的是凤凰一族的离羽。那时,我神力尽失,也记不起自己到底是谁。”
“原来,是离羽姐姐,我说为何,雅儿的容貌有几分熟悉。”梦雯低语。
“离羽和你眉目有三分相似,我只记得有那样一双眼睛。也不排斥那样的感觉,便与她成了婚。不久,就有了雅儿。可惜,离羽在诞下雅儿时,偏逢天劫,她没有避过天劫,用剩下的神力,回溯时辰,替我找回神力。我不愿你受委屈,所以才会那样回避。可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意。”自顾自继续说着。
“别说了!”一声娇喝,已带了哭腔。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应受的劫。
那年他出征前,恰遇她的天劫。他私自替她挡下三道天雷,负伤出征。天道昭昭,哪里会有平白得来的好处?这些年的煎熬等候,恰是抵了她欠下的劫吧。
“我还没说完,凭什么不能说!”心头闷痛,凌翊也红了眼眶,“那些年,无论我故意做出什么样子,你都不离不弃。我看得清楚,你善良,细心,处处为别人着想。况且,我的一颗心早已是你的,恕难易主!”深吸一口气,微微昂首,提高了声音,“我娘亲对我爹爹,也是这般的心思!为了我爹,数万年的修为可以不要,命,也可以不要,只为他可以平安无虞。用情至深,我今日才算亲身体会!”言罢,呼吸急促,心潮翻涌,凌翊忍不住淡淡一笑。
翠华山涧,潺潺飞瀑,隐匿了水声,生怕惊扰了屋中的一双璧人。
侧卧榻上,凌翊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梦雯,雪白的脸颊上,红晕未褪,娥眉再无半分凄楚,眼角含笑。心头再次轻颤,痴痴一笑。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