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专家调查估算,不孕不育患者大约是妇科病患者的百分之十。这个比例大概是2000年左右的数据。当时我才担任院长,有一些专家就鼓动我要重视和支持她们开展试管婴儿这一新的技术和业务。当初我院妇科门诊量每天大约有近200人次,其中有大约20个妇女是因为不能怀孕生孩子来就医的,再推算一下,每个不孕不育的妇女都可以通过试管婴儿的方式(辅助生殖技术)培育孩子,每例的费用需2至4万元人民币。如果每天有近20名妇女要做辅助生殖,那么就有40万至80万元的收益,即使不到这个数额,每天只接待几例这样的病人,经济收益也会相当可观。当时的湖北省,仅有同济医院和十堰市人民医院在开展这项技术服务,而且效益非常好,供不应求。我认为这项业务应该纳入我们妇幼保健院的重点项目,因为我们门诊的妇科病人量在全省医院中排第一位。
但是开展辅助生殖技术服务有很大的难度:其一,国家卫生部对这一技术实行严格的许可审批制度,没有卫生部组织专家队伍的严格评审和批准,各医院都不允许开展,否则违法违规,会被追究责任和查处;其二是这项技术在国际上也是新技术,国内掌握这项技术的妇产科专家及实验室技术人员还相当少,而且成功率都有待提高;其三是要开展这项技术必须投入相当多的资金,因为它需要很多现代医疗设备,对实验室的要求非常严格,设备和设施按照当时的价格计算,起码要一千多万元人民币。在我去这家医院之前,妇科已建立了一个一百多平方米的实验室,已经投入了一百多万元,但是这样的设施和设备根本不可能在评审中通过,必须要另起炉灶,重新建设实验室,重新购买设备,还要引进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其难度是很难想象的。
尽管如此之难,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做。所以在2001年的门诊改扩建项目中,我主张在门诊楼新增一层楼的建筑面积,全部用来做辅助生殖(当时取名叫生殖科)的业务用房。这一层楼有一千多平方米。经过近两年的建设,2003年10月,这层楼也终于可以作为生殖科的业务用房进行装修了。我几次出差到外地去“挖”人才和专家,请他们帮助设计了辅助生殖的实验室,请他们帮助规划了开展此项业务所需的设备,请他们帮助制订了生殖科的人才培养和引进计划。终于在2005年,我院的生殖科开始了执业前的准备期。三百多平方米的新实验室建成了,二百多平方米的诊断室有了,近八百万的医疗设备到位了,从外省聘请的一位实验室技术员也来了,本院的相关医生和护士都配齐到岗了,可是引进的主任却违约不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就是在这种状况下,我决定让外省来的这位技术员当科主任,由他来带领大家组建新的辅助生殖科,积极筹备,迎接卫生部的初评,争取拿到试运行的准入证。同时我们抓紧送专业人员到外地生殖中心去进修学习。经过近两年的积极筹备,我们终于迎来了卫生部派来的专家评审团,近10名专家,涉及几十个学科,给我们提出了一大堆的意见和建议,最终允许我们进入试运行阶段,并宣布:如果在一年的试运行期间该中心不能执行卫生部的相关规定及辅助生殖方面的规范,该中心就会被“枪毙”掉,相反,该中心就有望获得审批!获得“出生证”!
的确,按照卫生部的相关规定和专家的评论,我们的硬件(场地、实验室设备及设施)都堪称全国一流,但是我们的软件、专家及专业医师、专业技术人员、专业方面的操作及规章制度的建立和实践经验都相当缺乏。一句话缺专家缺人才缺经验。
就是在这样迫切需要引进人才,充实专家队伍发展和支撑这一新科室的时候,这个科室的主任(从外省引进的技术人员)却向我提出了一个难题。他提出了一些条件,希望我们满足,否则,他便辞职。如果让他离开,这个生殖中心还能够继续往前走,领到出生证吗?如果挽留他,满足他提的一些条件,我又如何面对全院几十个科室的主任?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他辞职走了,医院投入一千多万元建立的生殖科被卫生部的评审否定,不能开业,闲置浪费所有的设施和设备,还要另行安排其他工作人员的工作,这就是他给我的压力!
经过几天几夜的思考,我决定不答应他的要求,同意他辞职,而且采用了先发制人的策略,在春节长假后向全院发文,解聘这名已聘2年的科主任,重新任命生殖科的主任。
这一波动,对我院当时的辅助生殖项目的发展影响很大,如果不是后来这位主任全力以赴,团结带领大家,克难奋进,齐心协力,同舟共济,闯过评审关,我院的辅助生殖这一项目真有可能夭折!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历了风风雨雨的生殖科后来比较顺利地通过了卫生部的评审,通过传帮带,目前的新主任更是显露出了新生代的蓬勃朝气,近几年的辅助生殖业务快速增长。去年一年,该科室的业务收入已经超过了一千万元人民币,成为我院八个年收入超千万的科室,而且技术规范,成功率逐步攀升,在全省的影响力和辐射能力也越来越强。
这个科室的建立是一个冒险的决策,其实我院现成的小儿神经康复科从儿内科的分离,乳腺科从外科的分离,肿瘤妇科从妇科的分化,还有其他一些科室的分设,都充满了风险和争论。如果不冒险做这些决策,我院现存的许多科室都不会有今天的发展。当然什么决策都不做,按部就班对自己最安全,也不会有诸多矛盾和评论。还有发展这些新科室和新业务,我院也引进了一些专家,如果不搞人才引进,同样我们现在也不会有如此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