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的声音越来越低,宇文勇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沉思半晌才道:“此事蹊跷,一来宋王根本不会武功,我也从未听他提过什么秘籍,二来我觉得那人的用意并非是什么秘籍,倒更像是要印证尚卿的身世。”
胡氏大惊,道:“那我已经告诉了他,岂不是坏了事?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勇摇头道:“既然能找上你,多半已是查到了什么,知道不过是早晚的事,关键是这人的用意是什么。”
吴央在南仲灭亡后曾行复国之事,在皇上心中那可是叛军首领,为他的孩子伪造身份,还将之抚养成人,最轻的也是个欺君之罪,说重了就连有通敌谋逆之类的帽子都也扣得。
胡氏想到此节,不由脸色发白,声音发颤,道:“那人若是针对咱们宇文家来得……”
宇文勇倒还镇定,肃然道:“我敢做就敢当。吴央行复国之事,我不认同,可他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还曾救过你我的性命,他的后代我不能不管,如今就算用这命抵偿了也是应当!”
胡氏抽泣了起来,道:“老爷以为我是那贪生怕死之人吗?若是你我二人一死真的能了结了此事,妾身又有何惧。我只是担心孩子们,咱们冒这么大风险将尚卿抚养成人,最终却还是逃不过……,我们还有黎婷啊,她才出嫁两年,刚添了宝儿,一想到她们一家也会受到株连,我这心里……”
胡氏正说着,后窗处传来叩击之声。
宇文勇和胡氏皆是一愣,两人向那处看去,就见后窗窗纸上有两个人的剪影。
胡氏脸色大变,方才两人所说之事牵涉甚重,若是被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勇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只身走过去开了窗,道:“来者何人,为何偷听我与夫人说话?”
莫廷轩和慕容佑翻窗而入,摘了黑色的蒙面布。
宇文勇心下惊异,宇文府与江夏王府少有走动,江夏王爷此时以如此方式来访,实在有些奇怪,但他仍面不改色地道:“原来是江夏王爷和卫将军,两位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莫廷轩道:“深夜前来,自然是有要事,而且正与方才二位所谈之事有关。”
宇文勇和胡氏对视一眼,都觉诧异。
莫廷轩道:“本王想先解释一下那日夫人被拦截之事。”
宇文勇面有异色,不无戒备地道:“内子在城中被拦截,是江夏王爷所为?”
莫廷轩摇头,道:“我只是知道是谁做的,而且是事后才知情。那人的目的确是为了刺探少将军身世。我不便透露那人的身份,但可在此向将军保证,那人绝无对宇文府不利的想法,也从未将此事告知少将军。”
宇文勇道:“并非老夫信不过王爷。只是,内人先前无故遭遇拦截,王爷又夜半偷入老夫府中,言语间还有诸多隐晦之处。只怕三言两语难以解惑,更无法让老夫和内人放心。还请王爷再多明示。”
莫廷轩道:“本王此来是为了查探将军是否参与了少将军所行之事。从方才听闻,可知将军非但没有参与,甚至还毫不知情,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贸然现身,不过是因为相信将军忠心爱国,想消除让您和夫人一些不必要的疑虑。将军这么说,倒像是信不过我了。”
宇文勇道:“尚卿这几日奉了皇上的密旨办事,王爷言辞之间却处处暗示尚卿正在参与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恕老夫不得不多问几句。尚卿之事,便是老夫之事,王爷不必再遮遮掩掩,还是有话直说。若尚卿真参与了什么于国不利之事,老夫自当加以拦阻,不劳王爷费心,若尚卿所行之事并无不妥,老夫也绝不允许王爷借他的身世去行那诛心之事。”
莫廷轩冷笑一下,道:“若论诛心的本领,本王真是自问不如少将军了。既然将军话说到这个份上,本王便直言不讳了。本王的朋友之所以向夫人刺探少将军的身世,是因为他查探到少将军与仲国势力有密切的往来,而那股势力正在谋划复国之事。”
宇文勇大吃一愣,下意识地反驳道:“这绝不可能!我们从未对尚卿提起过他的身世,他根本不知道,又怎会与仲国复国势力走在一起!”
莫廷轩道:“您二位当然不会说,却不能保证其他人不去告诉少将军。少将军有此特殊出身,仲国势力有心的话并不难查到。据我了解,少将军大概是在出征北境前后知道的这件事情。将军不妨想想,少将军可是从那时起有了什么变化?”
宇文勇暗觉吃惊,儿子的确是从北境回来之后不久就沉默了许多。胡氏则联想到了儿子爱慕昭璧公主之事,这件事他和丈夫都知道,只是后来儿子没能得偿所愿。
此时听到江夏王提及此节,胡氏不由隐晦地提醒丈夫,对莫廷轩道:“那时有些特殊的情况,尚卿心情很不好,所以未必就是王爷说的这个原因。”
莫廷轩一笑,道:“夫人所说特殊情况,大约是与公主有关吧?”
他没有明言是哪位公主,但以他和昭璧公主的关系,宇文夫妇自然能想到他说的是昭璧公主。
莫廷轩见宇文夫妇二人一副被说中心思又有些尴尬神情,坦然道:“此事我也知情,牵扯到公主,原本我不想多说。但有些事情还请二位好好掂量掂量,当日在少将军的中庭宴上,少将军曾险些置公主于死地,幸亏我碰巧路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此事,想必二位并不知情吧?”
宇文夫妇俱是一惊,面面相觑,胡氏下意识地想反驳,却被宇文勇伸手一拦,他清楚地记得那晚回程宇文尚卿一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尚卿为何要对公主下手?
莫廷轩见宇文勇已经有些听进去了,便继续道:“还有,恕我直言,少将军虽为天纵英才,但毕竟阅历和领兵经验有限,从当时来看,全权接手北境战事还是有些勉强的,老将军为人正直,所以我相信此事断非将军奔走而来。既如此,这份差事能轮到少将军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宇文勇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莫廷轩颔首以示敬意,继续道:“所以我想,一定是有其他人在全力助少将军成事。可这个人会是谁呢?这么一想,我就发现少将军回来后,皇后娘娘对其多加照拂,屡屡召见入宫,陛下这才更对其青眼有加。所以,两位有没有想过,那差事来得或许与皇后娘娘有关。”
胡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想到了皇后娘娘看上宇文尚卿做女婿的事情,也有些明白过来,只是这与南仲势力复国有何关系?
宇文勇已经联想到了皇后的出身,再加上到近期宫内种种反常以及皇上染病一事,他沉思片刻道:“王爷言下之意,老夫已经听明白了。此事无论真也好假也好,小心谨慎总不为过。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尚卿的出身,宇文一府的命脉已握在王爷手中,老夫再多透露一点消息给王爷也无妨了。”
莫廷轩再度作揖,道:“我绝无半点恶意,还望将军出言提点。”
宇文勇道:“仲国势力能够拉拢尚卿,无非是因为他生父是仲国的宋王吴央。可是,他们绝对不会告诉尚卿,吴央的真正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