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婊子敢骂我!?”
柳氏性子本就尖酸刻薄,此时被揭穿,脸上的笑也不伪装了,恶狠狠地扯着嗓子大声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被宋家卖出去的丑丫头居然敢骂亲嫂子,谁借你的胆子!给我滚一边去!”
杜景脸色一黑,想上前赶人却被宋知拦下,她拍了拍男人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柳氏见宋知一时沉默,以为宋知是怕了,顿时脸色一喜,快步进到厨房夺下田婶手中还在收拾的虎内脏。
田婶听见院子里的争吵,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虎肺就落入柳氏的手里,她赶紧向宋知求救。
柳氏得了手后,立马着急忙慌的往门外走,脚还没踏出去,她整个人傻眼了。
大门口,宋知靠着墙,左手拿着根粗棍,见柳氏抱着虎肉出来,她不紧不慢的抬眸,嘴边的笑邪气狠厉,“大嫂,是不是上次打轻了啊,让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宋知的厉害之处,要不,今天我让大嫂再重温一次?恩?”
最后一声‘恩’字拉长了调子,听上去轻柔温和,却令柳氏小腿肚都打颤。
上次的毒打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柳氏每每回想起来,总感觉身上哪哪都痛,她本以为宋知被杜景领回家后会吸取教训,不敢再以下犯上,谁知道今日她还这么无法无天,毫不收敛。
“你.......你.......你别乱来。”柳氏吓得舌头打结,可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肉。
柳氏快速的转动眼珠,计上心头,只见柳氏眨了眨眼,下一秒哭出声来,声音凄惨异常,“小知,你就可怜可怜嫂子吧,不是无路可走,我也不会上你家来,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我才找上门的,你虽是出嫁的女儿,但也不能忘了娘家啊。”
“小知,你许久不回娘家当然不知道家中的情况,家中如今连糙米都买不起,哪里有钱去买肉吃。我拿的这肉不过是一些下水,你如今大鱼大肉的,赚的钱又多,怎么会看得上这点东西?你就把它给我吧。”
“可怜我的涛儿哇,没有一天吃的饱,小知,我求求你,你作为孩子的姑姑,就行行好吧,这肉就让我带回去给孩子打打牙祭。”
宋知从柳氏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柳氏哭哭啼啼的说半天,哪一句不是在隐晦的骂她?
娘家没钱买糙米吃,她这个做女儿的却在夫家大吃大喝?
侄子天天饿肚子,她这个做姑姑的连下水的肉都不愿割舍?
呵,可惜柳氏她打错了算盘,她这个人从小长到大压根就没有体会过亲情的滋味,如今到了这异世又怎么会因为柳氏这个陌生大嫂的几句话就软了心肠呢。
她接手了原主的身子,按理应当替原主孝敬长辈,但她不是白痴,柳氏在宋家做出发卖原主的狠事,原主打了柳氏一顿就消了气,她宋知可做不到。
法制环境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一直秉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毕当斩草除根!
况且,柳氏打从进门开始,就没问过一句关于她宋知在夫家过得好不好的话,上来就进厨房抢肉,这样的亲人她要不起!
不管当年宋知是如何伤害了柳氏儿子,原主既然卖身赔了宋家十两银子,那往事就此一笔勾销。
只不过柳氏若还把她当傻子耍,她可不依!
柳氏趁着抹眼泪的空挡,偷偷打量宋知的表情,发现宋知面无表情,视线落在她身上就像凝了块冰一样。
她心下一慌,正打算继续哭嚎卖惨,只听宋知说了话。
“大嫂,我问你,家里真的如你若说揭不开锅?”宋知突然靠近柳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想知道柳氏话里的真实度,柳氏一家她可以不理会,但原身的亲爹她不能放任不管,毕竟生养过原主。
柳氏愣了愣,立马点头,“可不是嘛,家里上上下下全指望你哥一人赚钱,人少就算了,偏偏家里上有老下有少。对了小知,爹的身子大不如前咯,每个月我还得掏出银子给爹卖药,你说,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说着,柳氏又接着哭起来,边哭边捶地,一副绝望透顶的模样摆在那里。
“爹年纪这么大了,你这死丫头真狠心,嫁了人也不回去看看爹,可怜爹昨儿还念叨你呢。”
田婶心软,上前劝宋知,“知丫头,你嫂子也是可怜的人,这肉就让她带回家吧。”
柳氏忙转身对着田婶回之一笑,“还是这位婶子疼我。”
“既然田婶都求情了,我要再不松口,岂不是没孝心.......”她还没说完,就被柳氏打断。
“哎哟。”柳氏捂着嘴娇笑,“小知,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嫁了人啊,总算开了窍,识时务的很。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呀,也不多要,你再给嫂子我拿一刀肉过来,家里人多你是知道的,光这点下水可不够,这点东西只能给你哥做个下酒菜嘞。”
田婶听到柳氏的话,脸一下垮下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贪心的人?
弄得像知丫头的肉是大风刮来的一样,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刚才就不应该求情。
“大嫂,你最好别得寸进尺!”宋知有些不悦,“爹要是病了,我明个就亲自买药上门煎给爹喝,但是,你和我哥这一家子,我没责任去养着你们,这些肉当我孝敬爹了,多余的想都别想!”
“你!”柳氏一句话噎在喉咙里出不来。
“我什么我!”宋知回怼,“你和我哥有手有脚的,凭什么要求我这个出嫁的妹妹养你们。”
“可就算是嫁人了也改变不掉你是宋家的种,一家人互相帮助下怎么了!”柳氏扬声反驳。
“说起这个,我得为我媳妇辩上一句。”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杜景沉不住气了,黑眸中泛起冷光,“宋家嫂子是否已经忘了小知早在一年前就被你们宋家以十两银子卖给人贩子了,当时是签了卖身契的。”
“大蜀律法明确写明,签了卖身契的女子自行脱离本家,以后去处如何全凭主人家的安排,而我杜家,就是那个花了二十两将小知买回去的主子家!”
“如今,小知的官家身帖可是落在我杜家的名头上,你口口声声说小知是宋家的人,你有证据吗?你拿什么证明小知是你宋家的人?如今你就是告到皇上面前也落不到理!”
杜景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字字铿锵有力,可落在柳氏的耳朵里,却声声刺耳。
是啊,当年卖身的人还是她带到宋家去的,她怎么忘记了这茬!
宋知听着有点回不过神,想不到大蜀国的法律竟还有这条规定,这意思就是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宋家的人?那不就意味着她不用孝敬原主的爹啦?
厉害,这波操作666!
她刚才还想着宋老爹再怎么不对,可有生恩养恩在,她照拂一二也无妨,但想着宋老爹知道柳氏卖掉了原主后也不吭声,她心里就一阵发寒。
既然杜景给了她这个大的惊喜,那她就坚决抵制与这样的家庭来往,连亲生女儿都能卖的爹,她对这样冷心的人实在生不出感情。
“你胡说些什么呢!”柳氏开始装疯卖傻,“哎呦,我怎么在这里啊,我的老天爷,这都什么时辰了,我的涛儿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说着,柳氏就抱着肉从宋知的吱嘎窝里钻出来,一溜烟跑的见不着人影。
“还是你厉害啊,一招击胜。”宋知佩服的用肩膀打杜景的肩膀,可惜杜景个子太高,一下拍砸在杜景伤口处。
杜景一个不防,生生的承受了宋知的撞击,心口一麻,嘴里顿时咳嗽起来。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快给我看看你伤势怎么样了?”宋知担心的皱起眉。
“无妨。”杜景握紧拳头放到嘴边,“打猎受伤是常有的事,这点小伤小害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昨日喝了媳妇煎的药,伤好的都差不多了。”
宋知还是有些不放心,正想捏杜景的手把脉,眼角瞟见一旁的田婶在偷偷发笑。
“景哥儿,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啦,以后进山可得当心点,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知丫头不心疼坏咯。”田婶揶揄道。
“咳,田婶.......”两人皆红了脸。
抓着杜景手准备把脉的宋知羞的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当即甩开杜景的手,捧着燥红的脸急急忙忙往厨房走。
剩下杜景一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扭扭捏捏又是抓耳挠腮,红着一张脸,憋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不会丢下媳妇一个人的......”
田婶笑的点点头,“你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是啥样的孩子,我比那个把你生出来的娘还清.......”说到一半,田婶急忙用手堵住了嘴。
瞧杜景脸色一下变的苍白,田婶心里那个悔恨哟,真想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怎么没事提这那女人干什么!
她赶紧找了借口说回家去,连宋知留她吃饭都拒绝了。
宋知懵逼了,有些不明所以,田婶之前不是说好中午在她家吃饭吗?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而且杜景似乎也不对劲,一顿中饭吃下来一句话都没说,闷着头吃了小半碗就跑进屋紧闭着房门不出来。
徒留宋知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发了老半天的呆。
好在下午家里来了人,这尴尬的境界才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