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月时间,己至盛夏。
繁华的神都,安静的废园。
橙色月光下,初九依个在小楼内安然盘坐。
与一月前相比,他气息强大了许多,呼吸之间,他吸到体内的元气更多,表明他真府更加强大,一次呼吸能炼化的元气更多。
他的头顶,依旧挂着一轮虚幻月轮,这轮月吸吮着淡淡月光,此时已不是月牙,而接近于满月。
而小楼石桌上,多了一把古琴,一道游魂默然立于琴旁。
游魂手指微动,琴弦便散出悠悠古曲:
“平生留恋,独步炎凉。幸有天留一点温情可享。才能面向,黄沙万丈,涌我心海不可量。世间哀愁,无止无休,离散诀别我来一一我心将往,烛火之光,满月,格外荒凉……”
正是广寒的游魂,曲为心声。
“平生留恋,独步炎凉。”好像指的是她的抱负,对权力的渴望。
“幸有天留一点温情可享。”温情指得是什么呢?或许是初九……
“才能面向,黄沙万丈,涌我心海不可量。”当年高宗青山迷恋鬼族女子,冷淡于她。
此曲所指意思,怕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圣人,心思很难猜。
是的,满月,格外荒凉!
可以肯定的是,她忘不了,忘不了那位逆天之魔,她设计杀害的人,她挚爱的人,消失于无尽黑渊的人,这人名叫夜溪逆天。
如果初九真得是他的儿子,那这人便是初九的父亲。
至深至浅夜溪,至亲至疏夫妻!
一曲弹罢,她望向初九,初九头顶的月轮,似乎说明着一切,这个孩子是她的儿子。
不过,那日上清为初九向青儿提亲后,她更加怀疑,初九怕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青山对付她的一个棋子。
青儿是她的亲孙女,也是青山的亲孙女。
如果初九真是夜溪逆天和她的儿子,青山是绝不会同意让青儿嫁给初九的,这不是乱轮吗!
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呢?
她是圣人,依然无解。
因为她的对手,她的夫君,高宗青山也是圣人,算尽天机的圣人。
世人皆道高宗青山只有飞天境修为,远远比不上太宗和太祖皇帝,整天沉于琴书,无心朝政。
其实,都是假像,那逆天之魔的死,便是青山之局,其智计武功,比太宗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得不防。
青山隐隐,算尽天机!
……
初九头顶的虚月之影,仿佛一个中转站,把月光提炼,化做更为精纯的月华,慢慢从头顶流入初九的身体,顺着经脉,汇入到初九背部。
记得那日初九在观星台赤身裸体之时,初九的背部有七颗痣,沿督脉排成一线,就像七颗月亮。
与人族修炼凝真元于真府一样,魔族修行,讲求凝月华于月府。
魔族人身体的月府便在背颈之间。
初九没学过魔族修行功法,他身体吸收月华完全是下意识的。
而小腹真府之内,真元渐渐满溢。
青色的真元交错缠绕,碰撞相融。
初九等待着,等待着,他感觉到了,离量变到质变,破境的那一刻,似乎不远了。
一个月不吃不喝不动的专于修行,需要极大的毅力和心境,在初九耐心下,终于他望到了破境的门槛。在这一个月,他的修行境界到了丹元境巅峰。
修行是需要天赋的,这片大陆,修行者境界结构就像是座金字塔。
在修行者的人生长河中,大多数人终此一生只是开辟了真府,丹元境的修行者第二多,能修炼到洞玄境的人,便算是拥有了成功人生,至于入飞天,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
浮屠宫世尊说过:“每个人都是天才!”或许有他的道理,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一窍不通,却能成圣。
初九是货真价实的天才,或许可称为陨落的天才,他五岁便通九窍,如果这都不算天才,那就没有天才了。
但天才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从丹元上境到洞玄,便是天才,也需一两年才能破境。
青儿用了一年,徐陵用了一年半,他们也都是十岁前便九窍通的天才。
修行不容易,无数人、无数灵兽都倒在了这道关卡前,了此一生。
初九有点累了,这一个月的苦修消耗了他大多神识,必须休息几天了,为最后破境积蓄力量。
手结法印,长长吐纳几次后,收功慢慢睁开了眼眸。
感受着体内更加充沛的能量,一种充实感让他嘴角挂起了几分微笑。
他收好寒之梅,正要起身站起。
忽然——
那折磨他五年的巨痛再次袭来,他没想到,冷不防摔倒在地板上。
接着有血点洒落在地板上,像朵朵红梅。
他的眼中、口中、鼻中、耳中,又渗出了鲜血。
转眼,血流如注。
他在地板上翻滚,意识已模糊,他想从怀中取出金针封闭自己的元窍,可做不到了。
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不……不……不是好了吗?”他抽搐着,含糊不清的自语,想起他那陌生母亲说的话。
说完这一句,他昏死过去。
血依然在流,似乎老天特别恨他,想让流尽他的鲜血。
这是他第十次,与死神照面,不知他能否过得去呢?
……
窗旁,广寒的游魂默默得看着血泊中的初九,她似乎早料到会出现如此情况,没有任何意外。
她是圣人,当然可以给初九续命,但怕是也治标不治本,只是多延些时日,她目光如古鼎,不知想些什么。
她觉得青山让初九出现在她的面前,怕是隐藏着什么阴谋,本能告诉他,这个孩子死去,或许对她更有利。
慢慢的,她眼神恢复了平静,看着血泊中的初九,吟了一着诗:“世间多少是恩仇,恩恩怨怨己白头。”
她没有管初九,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而她消失不多时,小楼门口,飘进了几缕透明的火焰。
这是天影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