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是出了名嚣张跋扈的主子,仗着母家的身份显赫,从来不把谁放在眼里。跟奴婢同乡的宫女是良妃宫里的,这几日奴婢去找那宫女,却怎么也寻不到。”碧树顿了顿,一张脸变得煞白,“奴婢打听了人才知道,前几日皇上去良妃宫里,那宫女只是打扮的鲜艳了些,等皇上走后,直接被乱棍打死了。”
说到这,碧树抚着胸口,被吓得不轻,庆幸自己没摊上良妃这样的主子。
良妃林瑛乃是林晟的胞姐,上一世林瑛回娘家,宁岚衣也见过几次。每次回来必要锣鼓喧天,仆从成群。
要说脾性,林瑛自幼被娇生惯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这个女人也是个有心机的,上一世她与林晟里应外合,仅差一步,便可夺权篡位。
想起前世的事,宁岚衣未免有些不悦。碧树是个有眼力劲儿的,问道:“小主不舒服吗,脸色怎的这样差。”
宁岚衣道:“无碍,只是有些累罢了。”
碧树扶着宁岚衣回屋,在贵妃塌上躺了会,看着日头渐渐升到半空。
宁岚衣喝了盏茶,把信笺塞进衣袖里,又专门让人做了解暑汤,去了乾清宫。
外面日头正毒,晏书拿着团扇给宁岚衣挡着太阳,却还是闷地喘不过气来。
两人匆匆行到乾清宫,却被门前的太监给拦下了。
“陛下正在议事,才人还是先回吧。”
宁岚衣探身望了望,确是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重要的事,我有要事要告诉皇上。”
太监道:“奴才也不知,陛下怎么吩咐的,奴才便只能怎么做。”
宁岚衣细细想了想,觉得这封信绝对不简单,对晏书道:“咱们先在这等会儿。”
那小太监也没拦着,任由宁岚衣等着。
天气又热了几分,连小池塘里的莲花也蔫蔫的。宁岚衣平时是最受不了热的,不一会中衣就被汗浸透了。
晏书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怒道:“你们就不能通报一声吗?”
小太监连连摇头,“哎呦姑娘,陛下下了死命令,哪个不想要脑袋的敢往里面闯呀。”
晏书还要说话,宁岚衣叫住她,“罢了,回去吧。”
在外面呆得久了,宁岚衣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前脚由婢女扶着回了宫,后脚就开始呕吐不止。宣了太医来诊断,才知道是中了暑。
晏书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嗔怪道:“小主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得为奴婢想想。您要是出了事,奴婢可怎么办。”
宁岚衣任由晏书将她扶起来,舀了药一勺勺往嘴里送,腾出空来忙说:“慢点,烫。”
谁知这小丫头还真怄了气,道:“小姐要是觉得奴婢伺候的不好,再换一个就是了,也省得奴婢成天担惊受怕的。”
晏书一着急就又叫起宁岚衣闺阁时候的称呼。宁岚衣望着她嘟起老高的嘴,哑然失笑。
这药有催眠的功效,宁岚衣觉得脑子沉重,仅一柱香的时辰便睡着了。
梦中宁岚衣走在一座桥上,周遭被蒙在朦胧浓厚的雾里。她拾阶而上,隐约看到河内星星点点的亮光,嬉闹声、烟花声、小贩的叫卖声在耳边逐渐放大,却看不到任何人。
“姑娘,这可是你的灯笼?”
宁岚衣蓦地转身,男子长身玉立,一手执着七彩花灯。那双记忆中的桃花眼只微微上挑,便揽尽了上京的风流韵雅。
她想逃,用尽全力却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手里攥着的灯笼忽地变成一把锋利的刀,映着那张笑如春风的脸。只一瞬,就深深刺入宁岚衣的肺腑。
惊醒,背后已是冷汗涔涔。宁岚衣动了动,头倒是没那么痛了。
碧树听到动静走进来,看见宁岚衣唇色发白,赶紧倒了水递过去。
宁岚衣接过水,捏了捏额角,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主,已经戌时了。”
宁岚衣望向窗外,果然已经漆黑一片。勉强撑着身子起来,道:“陛下今日去了谁宫里?”
碧树以为她是吃醋了,忙道:“小主放心,陛下今日未踏入后宫半步。”
“跟我走一趟乾清宫。”宁岚衣兀自站起来,穿上衣服。
碧树道:“奴婢认为还是小主身子要紧,也没必要争这一时半会。”
宁岚衣摇摇头,正色道:“我有要事找陛下,别劝了。”
只一句话碧树便知道是自己多想了,脸不禁红了红,急忙帮宁岚衣戴好了发钗。
宁岚衣又转身道:“别叫上晏书。”
“是。”
……
暗夜无星,一轮明月孤零零的挂在上空。踩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长安宫离乾清宫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夜里的风有些凉,宁岚衣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加快了步伐。
怪的是,到了乾清宫,却不见值夜太监的影子。宁岚衣心中疑惑,凉风袭来,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宁岚衣直觉不好,吩咐碧树:“你在这等着,不要乱走。”便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宁心殿。
殿内漆黑一片,只有一丝摇曳的灯火。她随着那点星火前去。便看见张黑底绣幡龙的屏风,越接近屏风,血腥气越重。
宁岚衣轻功极好,离屏风还有几丈远就听到了男子隐忍的喘气声。那人与此同时也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低喝一声:“谁?”
李靖宸的声音。
她沉吟片刻,猛地拉开屏风,瞬间被眼前的境况惊住了。
书案上放了一支蜡烛,昏暗阴沉。李靖宸穿了一袭黑色的袍子,紧紧靠在案牍上,脸上的面纱还未来得及揭去,他转头看她,只露出双警惕的眼睛,在夜里散发着寒光。
“怎么是你?”李靖宸开口,却牵动痛处,呕出一大口血。
宁岚衣这才回过神来,望向他身上。他虽然穿了黑衣,却隐隐有血迹浸透。手臂上鲜血淋漓,沿着手指一滴一滴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