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天明,正月初七。
武当山上一片愁云惨雾,不时响起几声抽泣,有那不开眼的,埋怨起四仙来,不该招惹魔主。
青佘子怀抱青罗山下铁,不顾众人挽留,执意下山回归渤海之滨。
酒狂没他胆量,修为尽废还敢远行,无奈何献上定风珠,换来道教在册,留于武当山上。
张国祥心灰意懒,任凭张北辰和朱嵩在那维持局面,他无动于衷,背靠着根大柱子才能站稳。
秦书遥面容憔悴,强提起精神来,劝道:“天师勿要忧虑,真武神有言在先,正月初七魔主陨落,此乃天命,那魔头是断然活不过今日的。”
他话说完,殿外跑进来一个道人,“秦真人,有人前来拜会。”
张北辰目光一闪,好奇道:“现今天下谁人不知武当山正魔大战,这种时候还来,非敌即友,那人可曾说过拜会谁?”
道人摇了摇头,看向秦书遥,说道:“秦真人还是亲自前去看看吧。”
秦书遥失笑道:“你这道人还卖关子,快说说那人有何奇异之处,竟让你为他说话。”
道人见秦书遥同他搭话,面泛喜色,眼珠子转了转,在腹中打好草稿,才朗声道:“那人身材修长,穿一身黑袍,面白无须看不出年纪,在他眉心生有一道竖纹,看得久了,竟能从那竖纹里看到日月星辰山河湖海。”
“修道之人,男子眉心一道红印,女子眉心一点朱砂,都是寻常,你特意点出他竖纹里有异相,却也算不得什么,元神强大之人,泥丸宫中蕴养神魔也是凡尔,更别说一点景色。”秦书遥说着话,目光隐晦的打量了殿中众人一眼,见没人对他说的话产生怀疑,心下松一口气,又道:“你且头前引路,带我去见那人。”
二人走在山道上,攀谈起来,多是秦书遥发问,问清楚道人家乡何处,哪一年入的道教,师承何人,将一切都打探明白,知这道人孑然一身后。
秦书遥面露不忍,还是咬牙拔出纯阳剑,自道人后背插入。
道人猝不及防间,就被秦书遥一剑穿心,艰难转过头,问了声,“为什么?”
“对不起。”
秦书遥说完,拔出剑来,看着道人被纯阳剑自有神光绞灭,在这世上再无一丝痕迹,才有些劳累似的喘了两口粗气。
“秦书遥,何必呢,你能灭他的口,还能灭我的口不成。”
诸葛昀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秦书遥。
秦书遥见了诸葛昀样貌,目露惊惧,慌忙别过头,好半晌,怅然若失道:“不知魔主何时成就的天仙,若被这天下修士知晓,怕不是举世成你弟子。不过,魔主既然使人唤我前来,还故意透露修为给我知晓,想来没有打算公之于众引天下修士为助,贫道,在此多谢了。”
诸葛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了眼秦书遥身后,“秦书遥,我成了天仙,却又没成天仙,你可知为何?”
“魔主此话何意?”秦书遥不解道。
诸葛昀叹了声,“人间少了样成就天仙的东西,我称之为‘天仙气’,这一去,要将那天仙气自真武神身上夺来,留在人间。”
武当山的山道,大体来看,是一个“之”字,头上那一点,就是武当金顶,鎏金殿所在。
此时无人的鎏金殿里白雾滚滚金光隐现,外头两只白鹤严阵以待。
若是诸葛昀看见,就会知道真武神已经来到。
山道上,秦书遥落后诸葛昀半步,二人一起穿过太和宫,走向紫金城,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倒似一对游玩武当山的好友。
南天门下,诸葛昀忽然停住脚步,好整以暇的张望起来。
秦书遥好奇道:“魔主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走吧。”
诸葛昀摆摆手,迈步走进南天门。
阳光洒下,冰雪消融。
偶尔有风吹过,还是带有一丝冷意。
秦书遥走着,心却飘向天边,暗道:“古往今来,称陆地神仙的有那么些人,称天仙的却只在书本里,人间不见足迹。难道真像是他说的那样,人间证天仙,少了样天仙气,所以天仙才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不见。唉,魔主败,人间再难出天仙,可要是魔主胜,这人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走到灵官殿前,秦书遥忍不住拉住诸葛昀衣袖,问道:“魔主真的决定了?”
诸葛昀有些讶异的看他一眼,笑道:“本座一心求死,从此以后人间界唯你正道独尊,不正是你们想要的么?”
“可你这一死,是为了给天下修士换来成就天仙的机会,因果之大,令人惶恐!”秦书遥说完,咬牙道:“贫道不才,愿随魔主一道,当面询问真武神,这天仙之秘,是否在他手上。”
“哈哈哈哈……不必了,你还没那个资格随行本座左右!”诸葛昀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冷眼看着身前,叫道:“尔等想死不成?”
在他身前,张国祥等人面带警惕,拿着兵器法宝的手里满是汗液,身子都站不定,有几分晃动。
张国祥大喝一声挣脱诸葛昀气势压迫,叫道:“秦书遥,你要带他去哪?”
秦书遥抬头看了一眼,答道:“魔主欲要进鎏金殿一观。”
张国祥不说话了,他虽被废去修为作了凡人,却也能感受到鎏金殿那里升起气势磅礴的仙力!
众人看去,就见那里旌旗飘扬,不知多少天兵天将来到。
真武神披发仗剑,脚踩龟蛇异兽,微微扭头说道:“哪个是魔主?”
王灵官朝诸葛昀抬了抬下巴,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喝道:“魔头,帝君当面,还不过来跪下受死!”
诸葛昀也不生气,看向真武神,脸上有着淡淡笑意,道:“真武,你二人破界而来已是不易,还能带人不是,搞这些没用的唬人么?”
话说完,抬手一挥。
就看真武神背后天兵天将,王灵官身旁五百灵官都消散成风。
破去幻象,落了真武神些许脸面后。
诸葛昀放声大笑起来,飞上天中,叫道:“真武神,且来战上一场,好教你晓得,人间界不是你们这些天神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问过我手里的刀没有!”
人间界里,凡属阴阳五行之物,都有着或大或小的一丝颤动,分出些灵性。
于诸葛昀手上凝聚成一口长刀!
抬刀,落下!
那一刻被电光照亮的他的身姿,千万年后仍凝固在传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