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一片死寂,如果配上后期处理,那一定是冷风刮过,冰天雪地。
我和祁远对看一眼,安静如鸡。
江哲又抛过来一句。
“谈新戏?”
祁远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谈新戏。”
他居然没有在严刑逼供下把我招供出来,祁远的形象不由地在我心中光辉了一点。
哪知对面江哲眸光一闪:“我记得有人跟我说明年下半年才开始筹拍。”
祁远打了个颤。
“想不到祁导如此心系工作。”
“那个,就是,先接触接触,看看合不合适。之前小苏不是就问我角色的事吗是吧?”
祁远向我发来求救射线。
我赶忙应和:
“啊,对对对。”
我顶着江哲如炬目光和祁远一起撒谎。
江哲没有质疑,顺着问祁远。
“接触的怎么样?”
挺正常的问话,但配上江哲的表情总觉得那话里有话,祁远要遭殃。
祁远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怂的要命。
“额,还,还可以。哈哈,哈哈。”
“想到疑似记者的人了吗?”江哲又问。
祁远傻愣愣摇头。
“那就一边待着想。”
我弱弱举手发言:“我好像知道是谁拍的。”
我两手交握着放在腿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老老实实。
“你说。”
“是那个男服务生。”
照片我反复看了好几遍,一直在琢磨这个事。
想来想去,这个角度和高度,那摄像机几乎和桌子同高才能办到。
我想到那位有些突兀的男服务生。
“他应该是把微型相机藏在皮带那拍的。”
祁远一拍手附和:“对对,很有这个可能,看不出来还有点脑子啊艾姐!”
我瞟他一眼,忍着没在江哲面前出手打人。
“知道了还不去查?”
江哲冷不丁丢来一句。
祁远一脸了然:“那行,我不打扰你们谈——”
说到这里江哲冷嗖嗖看了他一眼。
“谈公事,我先出去了。”
一溜烟,跑没影了。
祁远一走,会议室严肃的气氛立刻像湿透的棉花压了下来,又重又喘不过气。
我眼巴巴望着江哲,不知道他要给我怎么样一个判决。
祁远在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他一走,我顿时觉得刚刚的一问一答实在有些嬉皮笑脸,好像对网上的言论根本不放在心上。
完了完了,江哲肯定更气我了。
“今天宋先生把我们叫过来,不知道是要商量什么事?”
感谢我英明神武的经纪人永远替我打头阵。
Mr.宋推了推眼睛,连镜片上闪烁的白光都有些不近人情。
“是这样的,苏艾小姐这次闹出这么大的绯闻,对我们江哲也不是没有影响。由于合作节目塑造的‘江苏夫妇’形象受损,连带着让部分粉丝对江哲产生了不信任情绪。我认为我们应该商量着解决一下。”
说不难过是假话。
娱乐圈人以明哲保身作为生存准则,利益最大化是至上目标。
出了事,莫名受牵连,及时止损,讨要说法,寻求补偿,合情合理,没有错。
这些我早就想到,也早就想好了。
来的路上我以为我只是有一点点难过,可原来表面上的那点难过被Mr.宋一段话连根拔起,才发现庞大的难以承受。
原来我也不过是一个把幻想埋的很深的恋爱脑。
以为自己对他能够有些不一样。
阿泽在旁边替我应下:“好,是我们这边有错在先,请问你们想怎么解决。”
眼中渐渐聚起潮气。
模糊中江哲一开一合的嘴唇变成一团红色。
“我想这样,不如双方绑定利益,向大众公布恋情。”
什么?
眼角聚集的一点泪意悉数散去。
江哲还在说话,字字清晰,不需要重复第二遍。
“现阶段,由我来以苏艾男友的身份出面说明这次会面,是最好的选择。”
江哲的国民好感度很高,大家普遍对他有种亲厚的信任。由他说明,没有人会怀疑。
江哲坐在我对面,眼底是明晰的笑意。
没有讨厌,没有误解。
绑定身份,在众人面前假扮真情侣。
把我们在节目里做的事无限期延续下去。
祁远的话在耳边循环播放。
“但凡你出点什么事,是不是他总是第一个出头的。”
这可能性我几乎想也不敢想。
我抬头看向阿泽。
他照常冷静。
“可以,但我想请问,未来解绑要怎么算?”
“和平分手,好聚好散。女方无过错,一切由我承担。”
“江先生,你这个提议太过优厚,怎么倒像你自己是过错方。”
我心跳密集,撞的胸腔咚咚响,呼吸急促,掌心冒汗。
阿泽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我清楚——
江哲你,是不是喜欢苏艾?
成年人世界要懂得留三分余地,有些话说穿于两边都不自在,还不如不说。
何况这一句在漫天谩骂面前显得无关紧要。
不提也罢。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损失。”
这是江哲给的回答。
阿泽不再追问,转而说着客套话:“得影帝一句夸奖不容易,这办法我们当然同意,今后合作愉快。”
合作合约很快摆上桌面,我拿起签字笔,准备在落款处写下我的大名。
“苏艾,”那个护了我一次又一次的人叫住我,脸上是对我少有的严肃。
“你想好了吗?”
先婚后爱文里,男女主角打结婚证时的常用台词。两人心意尚未确定,男人总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叫暂停,问一句想好了吗。
我望着那个漂亮,聪明,优秀的男人。
我哪用想,我巴不得和他纠缠不清。
我以行动表明决心,快速地在合约上写下我的名字。
一笔一划。
苏艾。
“我想好了。”
合约一签,气氛松弛下来。
两位经纪人就合作进行勉强友好亲切的交谈,江哲走到我身边,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他解释一下。
“我和祁远真的没什么,和你录着节目呢,我不会和他怎么样的。”
“嗯,我知道。”
“但是苏艾。”
“嗯?”
“你都没和我吃过饭。”
我发现他对于扮委屈真的很在行。
“不是节目里吃过那么多顿吗?”
他说的一本正经:“那不一样。”
正想问他哪里不一样,祁远从外面闯进来。
“我查到了,那人真是个狗仔!”
我对于祁远的打扰很有些不满,就要开口怼他。
江哲忽然靠过来对我咬耳朵。
“看见了吗,他是不是很烦人?”
他的热气熏得我耳朵发烫。
“嗯。”
“所以以后不要单独和他吃饭,要吃,也要和我一起吃。”
这句话热巧克力似的融在我心上,又甜又黏糊。
江哲,你到底……
但现在不太适合较真。
所以我跟着应道:“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