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顾云杰心里安定下来，刘胜利有战胜地煞的信心，这当然是好事。
顾云杰不是官方的系统内人员，甚至不是军事爱好者，对人类这方的实力只从网上大略得知，很空泛、很平面，涉密的内容更是一概不知。
其实仔细想想，这么多年的科技进步和积累，人类目前拥有的力量确实足以压制地煞，只要它们没在瞬间蔓延到全世界。
但这当中也有隐忧。除了现在昏迷不醒的李羽外，顾云杰是唯一一个真正进入过灰暗空间，直面七只眼睛巨大阴影的人，对这个地煞之王，他谈不上了解，但他已明确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和它释出的某种情绪。
那是一种喜悦，充满自信自得的喜悦。
两边都是自信的，刘胜利有自信度过这次大桥镇危机，阴影也有自信，要么，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一个错了。
要么……顾云杰心里微微一沉，想到一个可能。
或许，它们俩对于“自信”的概念并不相同，着眼点并不一样，刘胜利看到的是这一次危机，而地煞之王……谋划得更远。
毕竟，就在今晚，在那个朦胧又恐惧的灰暗空间里，阴影带着淡淡喜悦向自己夸耀：它拥有无限漫长的时间，30年、50年、100年甚至更长都不是问题。
他的心一下又绷紧了。
“小顾，今晚柳家的情况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这时，卢少康开口发问，他看着顾云杰，一脸期待，还有几分紧张。
话一出口，陈杰、谢如昆和和庄岩都改变了坐姿，身体前倾，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闭目养神的大鱼也睁开双眼，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几人旁边，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除了陷入沉睡的赵蕴柔和王盛，机舱中的所有目光都汇聚到顾云杰身上。
顾云杰斟酌片刻，讲起今晚在柳家发生的一幕幕，当然，他省去了自己进入灰暗空间并与地煞之王达成交易的那一段。
……
所有人都没打岔，默默听着他的讲述，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机舱中陷入了凝固的沉默，这几位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专家们，此刻都被震撼到短暂失去了语言能力。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破此间凝重的气氛，卢少康说声“请进”，三名容貌娇美、身姿玲珑的客舱服务人员带着温和的笑容走进来。
“非常抱歉，刚才地面指挥中心说，我们可能要在空中盘旋一阵，三个半小时后才能落地。”
脖子上带着白色丝巾，应该是乘务长的女士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啊？为什么？”庄岩一愣。
没记错的话，从长宁到益州，民航客机也不过是2小时多一点就能抵达。
“这……不好意思，指挥中心并没有说明具体的理由，猜测应该是天气原因，今晚长宁有雷雨。”
众人微微有些疑惑，顾云杰却已想到了原因，出声问：“请问一下，我们这架飞机准备在哪个机场降落？”
“在休宁机场。”
果然是在那边。
休宁机场位于长宁主城区东边，以辖区内的休宁区命名，大桥镇便是休宁区所属的乡镇。
大约十年前，随着长宁市新机场的落成，休宁机场渐渐淘汰了民用业务，和益州市的天禄机场一样转为了内部机场，这架飞机既然是在天禄机场起飞的，降落在同为内部机场的休宁机场也是合情合理。
唯一的问题是……大桥镇就在休宁区边缘，虽然距离休宁机场还有20多公里的路程，但今晚大桥镇的地煞异变，显然已让长宁市地面的各路人马乱成一锅粥，也必然会影响到包括机场在内的大片区域。
要控制局面、要稳定舆论、要撤离居民、要收集情报、要组织消灭地煞的队伍……还有医疗防疫、调运物资、环境监控……
太多太多事情了，千头万绪，不啻于一场战争！
很有可能，整个休宁机场现在已是一片忙乱，几乎腾不出位置和人手来招呼这架暴风750。
不过，地面指挥中心只给了1个多钟头的延迟，看来地煞异变的范围并没有继续扩大，至少没有扩张到休宁机场所在的区域，机场和周边道路的功能还是正常的。
该夸奖地煞之王言而有信吗？
想到这里，顾云杰微微苦笑。
“实在很抱歉，耽误各位贵宾宝贵的时间，现在已是凌晨3点，既然各位没有休息，想必都有些饿了，我们准备了宵夜，请各位慢用，如果有什么要求也欢迎随时提出。”
说完，乘务长朝外招呼一声，两名服务员便将餐车推了进来，上边已摆好琳琅满目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茄汁鳕鱼、黑椒牛排、三文鱼寿司、樱花慕斯、焦糖奶油布丁……几十个品种，还配了两瓶酒，看来是把压箱底的绝活儿都亮出来了。
顾云杰从头天下午6点跟王盛吃了顿路边苍蝇馆子外，连水也没多喝一口，这会儿看到这花样繁多的头等舱美食，肚子顿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唔……什么味道……这么香。”
半梦半醒的王盛翻了个身，砸吧着嘴睁开眼睛，看到摆得满满当当的好菜，上半身一下弹起来，睡意当即飞到九霄云外！
机舱后边，赵蕴柔也被前边的动静唤醒了，睁眼看到顾云杰和王盛，先是一愣，跟着就起身走过来。
她年纪虽大，做研究的劲头却比年轻人还足，睡了一觉后精神恢复不少，立刻也加入了边吃边聊的队伍。
服务人员已经出去了，机舱前方的门又关起来，让众人的谈话拥有了私密性。
谢如昆咽下一块炖得软烂入味的羊肉，有些不敢相信：“小顾，你说大桥镇……出现怪物，不，出现地煞了？”
经过顾云杰“科普”，几人都改了口，不再把那些东西称为指向不明的怪物，而是更精准的定性：地煞。
“是的，不仅仅是出现，更是蔓延、淹没，我估计……整个大桥镇都已经被它们占据了。”
“那、那镇上的人不是……”
陈杰狠狠咬了一口涂满果酱的黑麦吐司，好像咬着那些混账的肉。
“凶多吉少。”
顾云杰叹口气，微微摇头，事实恐怕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雨雾村当年有300村民，如今的大桥镇会有多少人呢？
“我那儿正好有资料。之前做过一个长宁市人均渔业资源摄入量的研究，里边有详细到乡镇级别的人口数据。”
大鱼擦擦嘴，走到自己刚才蜷着的沙发边，打开酒红色拎包，从里边拿出一个文件夹，一边翻，一边快步走回来。
突然，她脸色一变，停下步伐，目光从纸张上移开，看向众人：“……截至去年底，大桥镇户籍统计人口7.8万人，流动人口4130人。”
……
睡梦中的李国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
“搞什么呀……”
他嘴里嘟囔着，脑子发蒙，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摁开一看：凌晨3点18分。
砰砰砰！
巨大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伴随着急促的呼喊：醒醒，屋里的人快醒醒！
“啧！”
身边的老婆翻个身，眉头紧皱，她也被吵到了，但还没有睁眼，正在沉睡与清醒间挣扎。
砰砰砰！
敲门声变得更大、更急促了！
“谁啊？！”李国良没好气地高声问，披上外衣下了床。
神经病啊！
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跑来敲门，李国良一肚子火，朝门口走去。
“来了来了，别敲了！”
他决定了，就算是鬼拍门，他也要狠狠给鬼一个大嘴巴子！
好不容易退了休，带老婆来农家乐住两天，清闲清闲，结果第一个晚上就遇到这么烦人的事，像话吗？！
对了，农家乐老板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出来管管？投诉，要向他投诉，让他减免房费，不然就投诉到旅游服务中心去！
思绪涌动间，李国良一把拉开房门，刺目的光亮刷的照过来，他赶紧闭上眼，身子往旁边让了让，然后透过指缝看到了门前的人。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雷声隆隆，白亮的闪电不时划破夜空。
哗啦啦的雨声中，李国良看见自己对面，也就是农家乐客房的门口，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