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谢谢,谢谢各位的支持!”女主持深深鞠躬,带着笑容走入后台,渐渐消失在阴影里。
风近蕖也想和她一样,把自己埋入阴影,迅速遁走,以逃离现在尴尬的局面。身旁两个男人目光对视,在凝固的空气摩擦出具象化的火花,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夹在其中好不可怜的。
女人扯扯嘴角,决定先把穆哥支开,她可还没忘了自己说过除今天外并未见过这个男人的,只是就他刚刚一直与他们竞争抬价的表现看,这谎言摇摇欲坠,怕不是已经暴露了。
心中暗叹,而且这种表现……那天的事究竟有没有被人记在心里,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风近蕖心中哭唧唧,面上却巧笑倩兮,“穆哥,麻烦你先去把那玉收下吧,然后在门口等我好吗?”
300万的起拍价,他们本可以在无人感兴趣的情况下以最低价格拿下的,可是却在那男人的竞争下多花了60万!有钱也不能这样任性啊喂!不过看着句芒走远的背影,她又低低叹了一口气,罢了,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解决吧。
风近蕖转过身来,正要开口,就见面前的男人面瘫着一张俊脸,声音低缓道:“抱歉。”
嗯?这剧本不对啊兄dei?
鸿钧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智商……书上说给心仪对象她喜欢想要的东西可以增加好感度,他深以为然,划重点记在了笔记上,刚刚发现暗恋对象对这块玉感兴趣,他就想也不想的想要将这行文字付诸实践,然后收获暗恋对象感动的笑颜,却竞拍了几次之后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他在和暗恋对象争抢暗恋对象想要的东西!若是他继续这样不识趣,他恐怕要再次被人家讨厌了,那他的感情转正日期……要以猴年马月代称了。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浑身僵硬,连忙停下了竞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抬高价格又中途放弃的行为除了恶意抬价外没有另一种叫法,满脑子都是“不想被讨厌不想被远离暗恋对象到底会不会误会暗恋对象到底会如何看待他暗恋对象的声音好好听暗恋对象举动好优雅……”
思绪过分发散的鸿钧大佬好容易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的人设崩了……不,是拍卖会已经结束了,他怔怔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却刚好和另一双冷淡的眼睛四目相对。不想输给那个碍眼的男人,鸿钧回视,眼神淡漠。
直到暗恋对象遣走了人,幼稚的大佬才收回目光,恍悟自己应该趁此机会道歉,话一出口,却收获了女人讶异的表情,不由反思,是他太突兀生硬了?一定是,一定是因为他拙舌吧,交际能力只比某春神强一丝丝、只会发号布令的天道之主十分惆怅的想着。
风近蕖摇头,青丝微摆,“不,您也对它有兴趣,竞拍是理所当然的事。虽说拍卖有规矩,能者得之,但我才应该向您致歉。”措辞有礼,却满满的都是疏离,鸿钧心情暗淡,“不,余、余……”不善言谈的人内心纠结的头秃,面上却面瘫脸无波无澜,风近蕖自然没有发觉某人前言万语化作一个“余”的情绪,接着道:“不知您还是否记得前些天我与您的第一次见面?”终于可以接上话题,鸿钧点头,“37天前。”
女人嘴角一抽,这么清楚的嘛?即使有所预料,但猜测被证实,人家真的有印象——还是如此深刻的印象,她还是心情微妙,风近蕖正色道:“对于那天我给您造成的不快回忆,我深表歉意,请您原谅我的失礼。”女人表情真挚,“您的气势着实令人不敢冒犯,我方匆忙回避。”
被小小带了个高帽,鸿钧情绪微缓,“余亦如此。欲补过,不想弄巧成拙。”他伸出左手,修长的手指上安静的躺着一张磁卡,“收。”风近蕖抬头,第一次正式细看他的眼睛,分明黝黑深邃如幽渊,覆盖着百尺寒冰,辨不出情绪,却清明澄澈,每一次眼波流转都像是阳光洒落被冰层折射的光芒,冰冷却明亮。
强大,危险,淡漠,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仁者。
稍稍叹气,风近蕖笑颜如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风近蕖,一介商贾,敢问阁下大名?”敏锐的感觉到两人中间那堵摸不到的墙壁如积雪般消融在女人的笑容里,鸿钧激动到挂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弧,他见过她各种各样的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他露出真情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沉溺在暗恋对象为他绽开的笑颜里,天道之主陷进了美色中,久久不言。
接纳了对方的气息,风近蕖才发现这气息如此熟悉,不只是昨晚暴动的气息,还是一种如空气一般存在感薄弱、却仿佛一直一直都在身旁的气息,就像天,就像风,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难以捉摸又一目了然。女人摸了摸鼻梁,玩笑道:“你莫非是云朵精?”
听到暗恋对象的话,男人心中惊喜面容冷淡道:“我是鸿钧。”
一语成箴。
风近蕖表情僵硬,“大佬你好,大佬再见!”
不顾男人的反应,女人同手同脚的转身就走,TM那可是鸿钧啊!?天道啊!?
还做朋友?!做你妹的朋友!?
你一个泥巴和天道做朋友是要创造新的神话故事吗?!
风近蕖恨不能修改时间掐死那个想要和天道做朋友、胆大包天的自己!
她一定是没倒时差,现在还活在梦里!
看着女人“无情”的背影,老祖刚刚还激烈跳动的心脏,碎了一地。
瞬移到女人身前,鸿钧心情受伤,“余……”风近蕖表情恍惚,“鸿……鸿、不,老祖。”顾不上瞬间老了N倍的辈分,老祖声音紧绷,“后悔?”从震惊的情绪中脱离,风近蕖摸了摸鼻梁,“不……嗯,只是有些震惊,和天道做朋友什么的……”某人破碎的心立刻回暖,“无碍。”风近蕖没忍住又摸了摸鼻梁,笑道:“我的荣幸。”
捧着包装精美的展品回来的句芒,“……”
这和谐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离开了十几分钟而已,这两人怎的就开始眉目传情……不,是相视而笑了呢?
莫不是他误入了平行时空?
自然不会,句芒也知道,他对这样强大、仁德的人还是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因为刚刚的事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这只是一个误会——句芒试探后发现的,所以现在看到风近蕖和那男人交谈甚至交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并没有试图阻碍。
风近蕖向缓步走来的男人招手,笑容狡黠,“穆哥,这是……鸿钧先生!”一句“幸会”卡在嘴里,素来行事稳重的男人头一次表情恍惚,“鸿钧……老祖?!”很不满意那个老字,鸿钧在面对风近蕖时语调放低的声音低沉,“先生即可。”
风近蕖悄悄吐了吐舌头,眼神灵动,总不能只让她自己一个人被吓不是?
这次的旅程结束,得到了第二件神器,结识了天道之主,风近蕖十分满意;得到了暗恋对象的初始好感,自认有了一个好的开端,鸿钧十分满意;得到了女人一个感激的拥抱,感情加深,麒麟十分满意;得到了满腹惊吓,句芒就很不满意了。
尤其是他发现某天道对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似乎对他小妹意图不轨时,险些原地爆炸。但经过他的一番试探,句芒就放下了心,因为他发现,自家被诱拐的小妹根本对这种情感接收不良,换而言之也就是根本没开……没长窍。于是面对欣喜于自己多了一个朋友、抱到了大腿的风近蕖时,笑容就无比欣慰。
甚至对鸿钧老祖“碍眼碍眼好碍眼”的眼神,句芒也可以平和对待。
眼露包容(guan ai )的那种平和,^_^
风近蕖推开“琳琅”的院门,脚步一顿,随后像往常一样的走进室内,无视了湿淋淋的地板与泛着水光的桌椅,脚步不停的打算上楼,踏上第一个楼梯,察觉到右后方一道呼吸声骤然一沉,她停下动作,嗓音冰冷,“将这里收拾干净,等我下来……”未尽的话语透露出浓浓的危险,女人一声轻笑。
待风近蕖重新下楼来到客厅,地面与桌椅已经恢复正常,她坐到主位,眼眸半阖。
“说吧,陵鱼。此番举动,可是对我,有所不满吗?”
《山海经海内北经》有言,“陵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译为海中有陵鱼,人面鱼身,有手有足,啼声如小儿。陵鱼称得上是其他人面兽身的妖怪始祖,是在古代传说中的怪鱼,人脸却有鱼类的身体,有手、脚,属半人半鱼的姿态,生存与活动于列姑射山一带海中。传说陵鱼出现则风涛骤起,有着不输于夫诸的控水能力。
不过此刻,这条怪鱼正盘膝坐在地毯上,双手背后,摆摆尾巴道:“不是,我只是想要给您打扫一下卫生,擦擦地板桌椅什么的,只是没掌握好火候。”
风近蕖抬眼,敲了敲桌面,“哦,那偷溜出‘山海秘境’一事呢?”
陵鱼45°望天,“大哉乾坤,吾欲因之以相游。”
女子额角青筋毕露,“今天我就烧了你的书!”
文艺小青年陵鱼顿时慌了,“不要啊!阿风!我错了!千万别动我的书,那是人家的命根子啊!嘤嘤嘤……”
风近蕖深吸一口气,“怎么自己老实回来了?该不是闯完祸被人家追杀了才回来吧?”
陵鱼又一次45°望天,“这是一个闻者落泪的故事,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已到了现在,唉,可谁知,在那遥远的从前,有一只年轻的小陵鱼孤单的生活在一片……”
听着夸张的咏叹调和堆砌生硬的话语,风近蕖按按抽痛的额角,心想认识你的我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