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冬,庭院外高大的枫树褪尽火红的叶片,光秃秃的枝干直指苍穹,天空是干净的蓝色,万里无云,像极了毫无杂质的剔透水晶,折射出耀眼的阳光。出于美感考虑,风近蕖并未使庭院中时间静止,固定四季,所以在窗口透进的凉风拂过桌角时,坐在书桌前的女人感知到了季节的变化。
将麒麟小焰送回火神祝融那里,又顺手将九尾狐打包“快寄”给了伊西斯,风近蕖的时间空余下来,除了隔三差五的寻找一下疑似神器的物品和不知逃往何方的异兽凫溪,女人几乎没有踏出院门一步,此刻,她点了极淡的熏香,低头呷了一口花茶,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平板,虽然墨发的女人气质高华,但也无法让人忽略她面前正在播放的是……“欢迎工作cell来到辉夜大小姐的紫罗兰花园”。
以翻看《诗经》的架势看完这部剪辑,风近蕖摸了摸鼻梁,对人类千奇百怪的脑洞叹为观止。点击退出时,一则弹送出的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风近蕖点开新闻。加粗加黑的标题如是写着“P洲五国交界处三国动乱,局势紧张。”
虽然并不确定是不是那只兽带来的影响,但果然还是需要认真察探一下,怀着莫名的情绪,风近蕖认真看过新闻,缓缓松了一口气。
还未等这口气完全吐尽,网站自动推送的相似的视频接二连三的占据眼底,竟有数十条之多,全都是描述那本就关系紧张的三国最近屡屡发生的摩擦,女人蹙眉,再一次点开另一条视频,虽然没有直接的见到什么貌似凫溪的生物,但这事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战争是人类深恶痛疾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之地,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战乱发生的,可如今见这三个“邻居”一触即发的氛围……果然还是,去看看吧。
毕竟,那可是,凫溪啊。
《山海经》有言,“有鸟焉,其状如雄鸡而人面,凫徯,其鸣自叫也,见则有兵。”凫溪,形似雄鸡而长着人脸,叫声听起来就像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属于人面鸟中极为凶恶的一种,出现则会发生战事。在没有热武器的时代尚能使俗世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而今的时代,小小弹丸之地引发的动乱就能辐射全世界,若果真发生战乱,其后果……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风近蕖摇头,关闭平板,点开手机订票,起身离开书房前往卧室,打算做些准备。随手带上门,其上木质的铭牌款摆,幽幽散出属于松木的独特香气。风近蕖有些恍然,她看过世态炎凉,经过沧海桑田,世易时移,她不老不灭,与寿命短暂的人类完全不同,且人类文明消亡于她无碍,兴盛亦与她无关。
选择拯救,她不需要那些功德;选择旁观,即使是她的人闯下了大祸,她身为异类,没有因果,不入轮回,也没有所谓的报应,似乎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但……
风近蕖走到窗前,看向窗外层层云海,干净的玻璃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脸庞,眼底有着莫名的情绪。
无论神灵或凡人,无论英雄或懦者,总会有些不能放弃,必须坚持的东西。
比如,此刻的云,清晨的霜,以及每一道承载人烟的阳光。
飞机着陆,舱门打开,有面带浅浅疲惫的旅客拖着行李箱走下,无声被人潮淹没,在他旁边,被在机场等待的家人团团围住女孩儿背着背包扑进父亲的怀抱里,笑容满面。眼角看到一道纤细的人影,视线不自觉被吸引,她转头,那女人衣装舒适,带着口罩、墨镜,步履优雅的没入人山人海。
“怎么了?”
女孩儿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个漂亮的人。”
一个像是女孩儿哥哥的男生笑说,“真花痴。”
“哼!”
听到对话,风近蕖摸了摸鼻梁……上的墨镜,将口罩向上拉了拉,步伐加快。这也是她不愿离开“琳琅”的原因之一,虽然已经习惯了吧。坐上出租车,风近蕖红唇开合,流泻出一口流利的外语,说清了目的地后,女人倚进后座,缓缓阖上双眼。
前座的司机将鸭舌帽压的很低,制造出小小的黑影,遮住眸中所有情绪,从女人的角度只能看清他紧抿的唇瓣。不停扫视后视镜,男人注意到闭眼假寐的女人,再不掩饰的无声一笑,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堪的痴迷与疯狂。真美啊,那脸,那身体,都令人无法移开目光,很快,就是他的了……
一个外地女人,独自来到这种地方,还毫无防备的坐上了当地人的出租车,哈……
真走运!
司机探出猩红的舌尖舔过下唇,将车门与车窗通通反锁,笑意扩大,一脚油门将车速提高,向荒远处驶去,沉浸在幻想里的中年男人并不知道,看着越来越偏远的窗外,后座待宰的羔羊眼底有冷意一闪而过。终于,外表光鲜的车辆停了下来,感受到停车时的动静,风近蕖睁开眼,恰好与前面驾驶座上的人四目相对。
澄澈黑眸无波无澜,上挑的眼角流丽微红,平白为女人清冷的气质上添了几许缱绻,与女人对视的感觉太过美好,中年男人面露痴迷,探身想要摸上女人白皙的侧脸。风近蕖厌恶拧眉,抓住男人的脉门将其扯到后座,顺着方向握拳击中男人脆弱的腹部,又轻轻松松破坏车门,将一个成年男子单手拎下了车。
将人摔在地上,风近蕖面容冰冷,“已经多少年没有凡人值得我动怒了,嗯?”她缓缓低头,嗓音轻柔的像是再哄恋人入睡,“放心,虽然我不是凡人,不会遵循你们人类的法令行事,但,我会让你活着的。”
男人捂着肚子,眼泪滚滚滑下眼角,冷汗淋漓,在暗色的地上颤抖、蠕动,狼狈不堪。风近蕖抚了抚泪痣,收了笑意,探出一只洁白如玉、指节纤长的手,“这种肮脏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留着祸害人了对吗?”
听懂了她的意思,男人颤抖着努力蠕动后退,那只美丽的手,此时就像是恶魔般可怖。“谁?”风近蕖回身,看到一位身穿唐装的长发男子缓缓走近,女人微讶,“鸿钧先生?”男人点点头,冰冷的面容刀劈斧凿般锐利,后知后觉他在生气,风近蕖摸了摸鼻梁,“那个,鸿钧先生……”
一声惨叫响起,打断了她的话,女人闻声看去,见到了一张定格的惊恐面容,风近蕖不可思议,“他……”鸿钧负手,“此人,已残杀五人。”风近蕖垂头,“是我的错。”若非鸿钧,她就会放过一个罪无可恕之人,而受到这种伤害,他可能会更加变本加厉,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是她的错,风近蕖握紧双拳,指节发白。
鸿钧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的确生气,却不是因为女人,更不是因为她的善良,只是惊怒于那个胆大包天的凡人,不想让心上人不开心,偏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男人只得干巴巴转移话题,“为何来此?”风近蕖挥散无用的情绪,只是看着男人说:“对不起,鸿钧先生,我以后一定会先使用时光回溯了解那人的,不会再这样愚昧圣母。”
鸿钧先生……鸿钧先生并不知道有一种存在叫做教导主任,有一种行为叫做检讨,却依然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僵硬点头,男人薄唇轻启,“好。”
“鸿钧先生为何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