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我初次见他是在老君的殿里。他外出执行任务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我主动请缨揽下照顾他的职责。起初不过是为了逃避课堂枯燥无味的教学,过来给他送送汤,换换药。他当时只是白虎的候选人之一,未曾有过什么殊荣,却也因那副皮囊虏获了不少仙子芳心。?
可能实在太闲了,伤及筋骨的他也未能下地使法术,便偶尔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两句。虽他外表不善言辞,少于仙子攀谈,但说起话来风趣幽默,时常与我讲起他在外的经历。对于一个刚满五百岁,整日困在天宫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初初是借着换药送汤的功夫攀谈,再到后来直接坐在一旁守着不肯离去。原杨戬上神对我是有所不满,认为他这黄花大儿子还未婚配名声在外,与一个无父无母且又年纪轻轻的小仙子混做一起,以后对他的事业有所影响。但有一次亏得我在一旁守着,忽的伤势变幻起来,我连忙使上我那蹩脚的御物术奔去找老君,也是哭的稀里哗啦要爹要娘的那次使得我爱慕他的事情传遍整个天宫。?
也不知年纪尚小的我怎能在这么多人前吼出‘他死了我也不活了’的话,现在想来是有点丢人的。但那时,我是真真切切的说了。?
我开始了苦苦追求他的日子,路上堵着,宴会站着,回家跟着。我俩的传信堆了厚厚的一叠,我将它们都好生收藏在老君赠我的万年梨木盒子里,日夜翻看。?
只是这日子突然就熬不住了,在我第一万零一次告诉他,我欢喜你,仰慕你,想与你结作眷侣时,他也第一万零一次拒绝了我。这次有所不同,我认认真真地问他,“我哪儿不好?”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只是淡淡道,“不合适。”?
他人笑我执迷不悟,笑我不懂矜持,笑我不知廉耻。却不知他与我日夜传书,他与我谈天说地,他与我把酒言欢。?
是我不该种下那枚痴心妄想的种子,但他也不该赠土施肥、浇水灌溉。难不成全是我一人的错吗?他只说对不住,是他杨某人一手造成,无论我如何惩罚他,只管受着,只我们有缘无份。?
有缘无份,原本确实缘也未深种,不过是不该倾注灌溉去理会。?
“小殿下,今日我与你说道这些只是我憋得慌了,也是我多嘴了几句。请莫当真,全是我一人的笑话罢了。”?
小殿下未答应我,也不言语,只静静看着我。那眸子深而亮,似要道千语万言,欲言又止,似乎要把我吸进去。良久,他才静静的说道,“何不唤我继泽?”我缓过神来,慌忙一退步,“你可是东岳帝君的九殿下,我岂敢直呼你字。”小殿下只笑,“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我觉得你这名字不好,他日你得了仙号,难不成要叫一一仙子?”未等我回话,小殿下又低头自顾自说道,“旁人道你狡黠如狐,敏捷如兔,我却觉一一最是真性情的可爱。不若就叫作‘流萤仙子’?”真是受不了你们读书人的恶俗品味,我送他一个白眼。小殿下却是不依不饶,“难不成你要守着一一这样随便的名字么,换个新名号也是新生活的伊始不是?”?
新生活,好像确实有些道理。虽此我也并未多想,“便唤作浮沉罢。”浮浮沉沉,柳暗又花明。“浮沉,沉浮又沉浮,妙哉妙哉。”小殿下对我这随口一说似是非常上心,竟是认同了我这名号,“那我便等着唤你‘浮沉仙子’的一日,我定是第一人。”小殿下竟像个孩子一般跳起来,我虽觉得他十分幼稚,但也忍不知笑了起来。?
正是我两言谈甚欢的时刻,我却瞥见一人独自矗立在绿油油的桃树下。虽隔着远远,但我一眼就认出他是谁。还能是谁呢,他只是近我一些便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见我望向他,小殿下也好奇的跟随我的视线望去,杨止泰若自然,只是笑笑,“扰了二位。”连一句话也未曾多说,转身便走。?
原来都已经到了对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愿的地步了,可我为何觉得今日能见他一面,也甚是欢愉。?
小殿下似也知杨止身份,原以为我是在暗自神伤,却见我泪中带笑,小殿下惊道,“你这是痴了抑或魔怔了?怎又哭又笑?”我只是笑,笑的开怀,泪珠却不断的划过我的脸颊。“小殿下,你可知,这是我一千年来第一回听见他主动与我说话。”小殿下不语,只是取出一张桌几,扶着我坐下,自己又取出一壶酒赠我。我两缄默不语,只喝酒,不聊天。一壶酒过后,终于我也不哭,也不笑了。?
“若是你也缓些了,可愿听听我的故事?”我点点头,于是小殿下仰头闷下一口酒,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