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曾……何曾欺骗过你?”柳清竹听出他似乎并不仅仅指沈君玉的事情而言,心中越发疑惑。她有很多事情要追问,一时反倒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不禁急得语无伦次起来。
“是啊,你从来没有骗过我,是我一直傻乎乎地相信你,宁肯自己骗自己罢了!若非昨晚亲眼所见,我恐怕到现在还在拼命自欺欺人呢!”萧潜忽然转过头来,用极其厌憎的目光看着她冷笑道。
柳清竹终于听出了一点头绪,忙起身急问道:“你说昨晚?昨晚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萧潜忽然压抑地闷笑了起来,“你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啊?你自己不觉得恶心,我可真受不了……当一个口口声声叫你‘大嫂’的男人趴在你身上蠕动的时候,那滋味是不是特别美妙?”
听着他用奇怪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柳清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嗡”地一声涌到了头顶上。
萧潜一向以礼自持,即使是在闺房之中,也从无狎亵之语,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是……
柳清竹过了很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抬头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这都能出神,他就这么让你回味无穷吗?”
“不是的,”柳清竹语无伦次地大声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知道萧津一向胡闹,他只是找我商量合作对付太太的事,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萧津偏不许她把后半句话咽下去:“并不是跟你在厢房之中颠鸾倒凤、胡天胡地?我竟然不知道,我那个宝贝弟弟什么时候也变成柳下惠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个多时辰,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不要说了!”柳清竹知道正常时候的萧潜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惟其如此,才让她感到更加难以忍受,胸口烦闷得几乎要将隔夜的饭菜都吐出来。
“你可以做,反倒不许人说,这这是什么道理?”萧潜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柳清竹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是不会相信的了。
这样的处境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这一次争执不同以往。这次不是谣言,不是道听途说,是他自己的“亲眼所见”,她该如何解释?
别说是他,就连柳清竹自己,也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是他对她的信任,可是如今“信任”这种东西,显然已经是不存在的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柳清竹颓然坐倒,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怪圈。
不管是旁人的恶意也好,造化的玩笑也罢,总之必定有一种东西在慢慢地将他从她的身边推开,越来越远。
难道真的是她太强求了吗?
她很想大哭一场,但眼睛却干涩得没有一点流泪的痕迹。
“娘亲,爹爹……”怀中的小娃儿终于忍受不了一直被忽略,伸出小手拍着柳清竹的手臂,大声叫嚷起来。
萧潜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一向极懂得察言观色的婉蓁看到了,小嘴一扁,立刻便哭了起来。
柳清竹心灰意冷,也并没有像平日一样耐心地哄她,只是随手拿帕子在她脸上沾了沾,语气平静地道:“我并没有做过逾矩的事,信不信随你。”
萧潜冷笑了一声,显是极为不屑。
柳清竹也不想作无谓的挣扎,只淡淡地继续道:“你既然昨夜就已经得出了所谓的‘结论’,却到现在都没有把休书给我,想必是打算留我一段时间了?”
“留你一段时间?你想错了。”萧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得到这个答案,柳清竹竟没有感到十分惶恐,依旧可以保持波澜不惊的神态:“竟然想错了?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现在么?”
“你想错了,”萧潜得意地笑道,“我并没有打算留你‘一段时间’,我要留你一辈子。”
柳清竹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果然,只见萧潜向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萧津曾经说过,凡是属于我的,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去……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然后看着你和他双宿双飞吗?你错了!我偏要用现在这个身份困住你一辈子,你和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兴趣偷你多久!”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对。柳清竹兴趣缺缺地道:“随便你。”
她的反应让萧潜有些挫败,但他还是攥紧了拳头,冷声道:“有恃无恐吗?那也很好。以后在人前你依旧做你的大少奶奶,你想要这府中的权势也随便你,你想一天勾搭一个也随你高兴。只是我希望你把屁股擦干净一点,别今天被这个撞到,明天被那个发现,闹得府中乌烟瘴气!”
柳清竹越听越怒,忍不住冷冷地回敬道:“我知道了。同样的话也可以奉送给你,请你在人前做一个正常的大少爷,不要时而失魂落魄、时而胡言乱语让人以为你中了邪,更不要在本该守灵的时候跑去妾侍房中歇宿,让人说你大少爷不义不孝,连累我跟着丢人现眼。”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吃醋吗?”萧潜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毫无欢愉之意。
柳清竹想说自己不会吃他的醋,却觉得这样的争辩毫无意义,索性低下头安抚女儿,装着没听见他的话。
萧潜忽然起身走近,冷笑着道:“我昨晚确实去了庭芳苑,你待如何?阑儿嫁过来半月有余,我却一直冷待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而且——你可以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乱来,我到自己的侧室房中为什么就不可以?”
“随便你。”柳清竹看他神情不对,不愿与他多作争执,只得随口敷衍道。
萧潜却依旧不依不饶:“随便我?既然随便我,你又何必偏要提起?你心里还是有些吃醋的吧?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即使昨晚已经跟萧津爽快过了,今天还是要不甘寂寞地勾搭沈君玉,又何妨承认你舍不得我呢?我是你的丈夫,你放不下我,这完全没什么不可以啊!”
“不要说了,你正常一点行不行?”柳清竹捂住胸口,竭力压下那一阵反胃的感觉。
注意到她的反应,萧潜似乎得到了某种奇怪的满足,又继续笑道:“很不舒服?是因为我很少这样说话吗?可是萧津的嘴里,比这更露骨的话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吧?你听到的时候,难道不觉得很兴奋?说真的,我倒真希望你能被他好好调教一番,免得一直像块木头一样。他跟沈君玉,调教女人都是好手——对了,你跟沈君玉,有过几次?今天早上我看到你们三个人在灵堂外面聊得很开心的样子,他们两个知道彼此跟你的事情吗?你们有没有三个人一起……”
“够了!”柳清竹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我看你是中邪了!你要发疯,请往别处发去,我见不得这副下流坯子的模样!”
“你要赶我走?为什么?是因为你刚刚‘满足’,没心情应付我吗?可我是你的丈夫,你该知道你有这个责任的!”萧潜非但没有如她所愿摔门而去,反而越发往前迫近了几步,柳清竹几乎已经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口中喷出的气息了。
莫名地,心中生出一众从未有过的恐慌,柳清竹下意识地抱紧了惊恐的女儿。
萧潜忽然伸出手往她怀中一扯,婉蓁毫无预兆地大声哭嚷起来。柳清竹怕她痛,只好放开了手,却见萧潜一手拎着婉蓁的后颈,走到门外将她扔进乳母怀中:“抱她往别处去!”
“你干什么!会伤着孩子的!”柳清竹急忙奔出去,想把已经吓得不会哭的女儿抢回来。
萧潜却忽然伸出手,狠狠地将她推回房中,回身闩上了门。
柳清竹脚下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但不等她站起身,萧潜已经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抓过她的衣领拎了起来,冷笑道:“孩子还不知道姓张姓王,看了就来气!我留她一条小命,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情,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萧潜,你一定是疯了!”柳清竹热血冲脑,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出来,随手抄起身边的一只果盘,用尽全力向他扔了过去。
萧潜轻而易举地接住,用力将果盘扔到了门边,冷笑道:“我疯了?我就是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我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会像你这样不知廉耻、不甘寂寞!你很缺男人是不是?连老太太热孝的这两天都忍不了,是不是?”
柳清竹看到他扭曲的笑容,心中不禁觉得害怕起来,忍不住靠着桌子往后蹭了蹭,低声求肯:“萧潜,真的不是那样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一次?”
“我已经相信你太多次了,可是每一次相信的结果都是失望,你叫我如何继续相信下去!”萧潜冷笑一声,毫不费力地再次拎起柳清竹的衣襟,半拖半抱地走了几步,随手一推,柳清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帐中。
萧潜随即欺身而上:“我可以现在就满足你,请你不要随便在什么地方都跟人乱搞,被丫头小厮们看见实在不好看,懂吗?”
“萧潜,你放开我——”柳清竹满心厌憎,努力地想推开他,却被他轻易地抓住双手,举到头顶死死压住,他的饱含着怒意的撕咬,随即密如雨点般地落在了她的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