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阑瞪大了眼睛,无助地靠在桌子上,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这个时候,她本该在府中最后一遍试穿她的嫁衣,本该正在幸福地憧憬着成为新嫁娘的日子啊!
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样?
华美的嫁衣,只怕再也不会有机会穿在身上;她倾慕了那么多年的男子,此时正用厌憎而疏离的目光看着她;那些本该对她露出倾慕和敬仰之色的男人,此时却都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和兴奋……
为什么?
方才有人说,她的“才女”之名是这些年在添香书寓跟人饮酒赋诗赚来的,这话错了。
她的诗文,经过那些官家小姐之间口口相传,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传遍京城,何须她自己抛头露面?
她不过是因为这几日在府中实在坐不住,所以才打算找个风雅之地打发掉待嫁的时光罢了,为什么会平白招来这样一场劫难?
对了,最初是谁说添香书寓是才子佳人最爱的风雅去处、又是谁日日撺掇着她到这边来的?
是绿喜,是那个侍奉了她十几年的小丫头绿喜!
可是,一个小婢女为什么要害她?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那人是谁?
叶梦阑思来想去,记忆中好像只有一个人是最有理由恨她的。恰好,那个人此刻正在这里,假装悲悯地看着她——
柳清竹!
叶梦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总是自以为聪明、自以为万事都在自己算计之中,却不想今日竟被一个看似懦弱无害的女人摆了一道!
这一着不慎,前面便是万劫不复之地啊!
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即便她的父亲已做到员外郎,在国公府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而已!那样的人家,怎么会允许一个已经失足的女子进门?
她这么多年的苦苦追求,就在这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了!
叶梦阑紧咬着牙关,不许自己再继续落泪。
如果那个女人以为她会因此一蹶不振,甚至羞愤而死,那就太小看她了!
她叶梦阑从来不是什么善类,既然敢惹她,就该承受激怒她的后果!即使她不能嫁入箫家,她也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中,叶梦阑缓缓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甚至在唇角勾起了一个冰冷而高傲的笑容。
她走到柳清竹的面前,笑了笑,却出人意料地没有说什么狠话,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她的衣衫依旧凌乱不堪,发丝乱糟糟地垂落在肩上,走动之间时而露出肩头遮不住的青紫痕迹,她却仿佛全不在意,神态高傲如女王。
那一瞬间,柳清竹忽然产生了一种放虎归山的危机感。
主角的戏唱完了,看客也就没了再留下来的理由,众人指指点点地朝那位“圆”公子调侃了几句之后,便带着看过一场好戏的兴奋和意犹未尽的遗憾,各自摇头散去了。
沈君玉摇着扇子过来拍拍萧潜的肩膀,笑道:“怎么样,这出戏,看得可还尽兴?”
萧潜目送着叶梦阑离去的方向,对沈君玉的问话充耳不闻。柳清竹看着渐渐空旷起来的大厅,背后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