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回来,稍事休息,已是傍晚。少年在心里暗暗可惜着自己一下午没去干活,明天又要累个半死。又觉得心里面的盼头越来越大:或许不用死等父亲前来寻找。等自己再大一些,学识再多一些,武艺再高一些,可以带着小妹下山去寻亲?
晚饭早早地就做好了。吃饭的时候秦道还在想,自从小妹病好,自家怎么就从一天两顿饭变成三顿饭了呢?这样的话,恐存粮不够啊。不过眼看着地里的庄稼要熟了,应该能接上。三顿饭就三顿饭吧,小妹愿意,五顿饭都行。嗯,实在不行,可以找山叔去借一点粮。
晚饭结束后,趁着天还有点亮,秦道把今天下午学过的知识重新在地上默写了一遍。把兄妹俩的名字写了好几遍,突然想起还不会写父亲的名字,抬头看看秦遥,话到嘴边,有些底气不足:“小妹,阿爷的名字,嗯,你会写么?”
会呀,怎么了?秦遥差点脱口而出。“阿爷是谁?我可认识?他叫什么?”秦遥故意装作没看见少年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天真地问道。
“阿爷就是父亲。”少年认为是自己一直在小妹面前叫多了尊称,所以小妹才不知道阿爷就是父亲。“父亲名叫秦琼,是一个大豪杰。”
“秦琼?哪个琼?大兄跟我说说,我明天问问老爷爷。”秦遥觉得关于父亲地讨论可能在今晚是躲不过去了,所以故意为难秦道,“大兄,父亲是一个大豪杰吗?”
“自然。”秦道回应得极为直接自然,可见在他的心里,多年不见的父亲一直一直都有一个比较神圣的地位,哪怕这位父亲导致了他自小受尽苦难,颠沛流离。
秦遥却有些受不了,感觉这个从没见过的父亲在和她挣这个一心为她好的兄长。两辈子,就这么一个亲人,对她这么好。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父亲还要来抢,怎么得了?“大豪杰?引仇人灭门的大豪杰?让自己儿女沦落山民的大豪杰?大兄,大豪杰不需要子女吗?”不知是这具身体的本能,还是秦遥自己的情感,这话问出,眼泪也流了下来。
看着小妹流泪的双眼,耳边回响着小妹悲怆的问话,秦道哑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曾在心中引以为豪的父亲,为什么没有来找寻他们兄妹俩。或许是找过?没找到?
自己好歹还对父亲有些印象,还享受过父亲带给的安逸生活,可小妹她满月就遭毁家之难。要不是忠叔,他们兄妹俩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吧。,此时,他很怀念忠叔。要是忠叔在这,肯定能处理好这件事吧。
默默上前,将小妹抱起,细细地擦去眼泪,少年这才低低说道:“是为兄想差了。不值得小妹掉眼泪。以后……”少年顿了顿,声音带了些许沙哑,“不会再提父亲了。就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为兄,大兄会给小妹撑起一个家。”
“嗯。”内里已是成年人的秦遥,此时此刻极为眷恋这个少年的怀抱,深深地依偎着,不愿起来。
许久,她才说道:“大兄,我们好好习文练武。等我们长大了,有本事了。下山,报仇。如果,我是说如果父亲还在,我们就去看看他要不要我们。如果不在了,我们俩好好的,好不好?”
“好。”秦道知道,小妹在长大之前怕是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了。但是,他答应了。
“大兄,那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够让我们更为优秀的计划。”
“什么计划?”秦道感觉自己听懂了,又感觉自己没有听懂。
“大兄,首先是关于你的学习计划。”秦遥从秦道怀抱中起来,“大兄,你日日下地干活,操持过活,时间实在不多。为了大兄能够更好的习文练武,小妹这边有个详细的规划。”
这些话,秦道觉得自己是听懂了,但是心里又有些迷糊:这还是自己年幼的小妹么?
瞄一眼少年的脸,秦遥就知道秦道又在心里嘀咕上了,心里大恨这具身体的年龄,同时又庆幸,家里没有大人啊,兄长也年幼,周围还没有邻居!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忽悠环境啊!
“大兄,你好好听着。我可是缠了老爷爷好久才得的计划呢。”秦遥不得不将老爷爷再次搬出来。
秦道觉得有老爷爷的参与,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听着呢,好好地听着呢。”
“大兄,以后清晨、午饭和晚饭后的时间便是我们习文练武的时间。大兄下地干活后,可能休息不过来了。我们用三个月学完蒙学,打好武道基础。一年后下山用自己所学给我俩改善生活。可好?”
“三个月学完蒙学,打好武道基础?小妹,以前忠叔教导我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秦道声音有些弱。
“忠叔的教导自然是好的。”秦遥觉得这个忠叔说的不错,可是后来怎么就突然消失了,这个少年心里埋藏的事情不少哇。“三个月,已经是说多了的。大兄,生逢乱世,不可不学武功兵法,否则怎能护佑自身?”
“这乱世终归不会长久,若你我兄妹下山后,乱世已定,习文方是正途。也不是叫大兄非得为官做宰,只是我们兄妹俩想要下山立足,这些便不可不学。你我上无长辈护佑,下无仆役可用,中间缺少成年兄姐支撑。可不是得自己努力了吗?”
“大兄,以后清晨早起,大兄先将背过的文章默写熟练。待吃了早饭,下地干活。午饭回来,我教给大兄上午所学,大兄将之背熟学会。下午我和大兄一起下地,也好将落下的农活赶一赶。晚上往回走,大兄我俩便可跑步回来。到时,我做晚饭,大兄便可趁天亮练会字或者练会武。”
“都是大兄无能,倒叫小妹如此操心。”秦道心里有些难受,“小妹且慢说下地干活的话,大兄自己能够支撑。你说的是,大兄不能言苦说累,自是得奋发努力一番。”
“大兄,可曾想过自己只有十岁?若是累垮了,倒叫小妹依靠哪一个去?”秦遥坚持下地,否则用什么理由出门寻找调料完成系统的任务?而且,她也很好奇,一个山民,哪里来的田地!
“可小妹,你才五岁。大兄五岁之前……”
“大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若是小妹有福气,此时便不是大家闺秀,也是行动自有奴婢仆役。可小妹满月便孤苦伶仃,亲人只余大兄一个,哪里能和大兄五岁时的日子相比。我知大兄疼我,可我也疼大兄呀。”
秦道闻言,低头不语。半响方说道:“小妹的计划自是好的。可大兄想着改一改。背诵文章无须光亮,小妹觉得放在晚饭后,可好?”
“好。只是大兄,这样会不会太累了。”秦遥自然认同这个修改。
“无妨。”秦道坚持,“不过是背点文章,自是坐在那里,怎能累着。”此时的少年对于背课文还是懵懂无知的,不知道以后被默写支配的恐怖。
秦遥默默地咽下了所有的劝解,在心里为大兄的大无畏偷偷点了个赞:真不愧是秦琼的儿子啊!
商议完毕,各自睡去。
秦遥却开始找系统的麻烦:“请问,被传授者表现精彩,为何才有二十个银币?”系统丝毫不迟钝地回道:“人少啊!”人少?人少!秦遥很想骂人,在这大山里,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学生!再说就有有人,我敢教吗?
骗一个秦道就已经够艰难的了,这还是血缘亲情牵绊,再加上年幼好骗。现在地系统都是这么单蠢的么?还是说这个所谓的学习系统其实是一个书呆子,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秦遥暗暗为以后的日子担忧,深深觉得不能将这个系统当作自己最终的底牌,太不靠谱。
又修改了一下自己明天的日程,秦遥这才安安稳稳地睡去。
秦遥不知道,她以为早已安睡的秦道,此时并没有睡着。待他觉得小妹睡沉了,便披衣走到院子里。少年抬头看着天,看着那轮不甚明亮的月亮,眼角慢慢有眼泪划过。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嘴里喃喃低语:“母亲,儿子……忠叔……”
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屋,坐在小妹床头,伸手摸索着她的头顶。半响,却是眼神坚定起来。转身,走进厨房,从中掏出一把短刃,放在地上。
秦道对着短刃跪下,磕了个头,低低说道:“父亲,你是没来寻过我们,还是没有寻着?儿以前敬畏父亲,觉得父亲是英豪。今日,小妹的一番话,让儿明白,儿心里是有怨的。不是孩儿不孝,是孩儿也是母亲的儿子,是小妹的兄长。从今往后,儿不再念父!若有相见日,待看小妹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