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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今生

巍峨的高山,奔腾的激流,宁静的村子和那个躺着的少年!林封已经躺在这个摇椅上快两个时辰了,自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就一直和这张摇椅为伴!哦,不对,现在的他不应该再叫林封了,他叫陈轩,十九岁,靖陵帝国平安郡陈府长房长孙。靖陵帝国,青玄大陆东部十三帝国之一,人口亿兆,方圆数十万公里,在林封的认知里面,完全无法想象这么大的地域该如何完成有效的治理。平安郡,靖陵帝国北部边陲,紧邻比靖陵帝国还要大上很多,也要强上很多的东华帝国,长年处于军事压迫,郡虽名平安,却很少有享受平安的时刻。陈府,平安郡郡府平安城三大家族之一,书香世家,很多族人在平安郡各府各县为官,与掌握平安郡军权的李家及控制平安郡商路的赵家共同支撑着平安郡,也实际统治着平安郡。

陈轩,乃是陈府老太爷陈寿长子陈平的长子,但是母亲的出生却不太体面,本是陈平的书房丫鬟,幸被其看中收入房中做一妾室。陈平发妻乃是李家之女,因婚后第一胎是一女儿,叫陈娇,所以陈轩出生以后便占了这长子之位,陈轩三岁时,李氏诞下一子,取名陈玉,随后,陈平一脉其他各房陆续有三女二子出生,但陈轩亲母只有陈轩一子,再无所出。

作为长子,却非嫡出,陈轩打记事起便在母亲的教导下开始学会适应自己的处境,努力读书,争取功名,为长大以后谋一条自己的出路,而陈平一脉的相关资源自己可以借用,却不会得到继承。李氏作为大族出生,自己又有一嫡子,对于陈平其余子女总体上还算不错,有主母的风范,对陈轩这个非自己所出的长子,也许是感受到了其母子的自知,出于投桃报李的心思,总是分外提携,从小在培养上就和陈玉一样尽心尽力,利用自己的身份人脉调集最好的资源大力培养,而相对其他子女,李氏就中规中矩得多。

陈轩十五岁时,李氏在和陈轩亲母商量之后,为其聘了本宗大哥一庶出之女为妻,也算一桩不错的姻缘,只等陈轩年满十六完成成人礼后便完婚。到时在家族的推荐下,陈轩也会奔赴平安郡辖下一县为一小官,至于以后,就看陈轩自己的本事了,家族已经为其准备了一个不错的起点,这也是大家族那些无法继承本脉的大多数人的最好出路。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等十六岁的到来!可在陈轩满怀期待迎接自己即将开启的新的人生之路时,噩运降临,靖陵帝国皇室举办太学院,广邀各郡大家族的杰出子弟进院修学,希望各郡各家族至少举荐一名本族子弟,以为帝国培养人才,虽未明面规定,但各郡各家族心里其实都明白,这是帝国出于钳制地方势力的一项举措,也是对其的警告。就这样,作为长房长子,又非嫡出,年纪也正合适,陈轩上了这份举荐名单,即将到来的婚约取消,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太学要学多久,帝国皇室也没有明言,只说啥时候成才啥时候允你毕业!作为李氏族女,虽是庶出,却不可能跟着他去帝都,更不可能无限期的等待下去,年纪不允许!作为补偿,主母李氏告诉陈轩,待他学成归来,会再于族中择一适龄女子与其婚配,可前提是陈轩还回得了平安郡吗?陈轩没有特别埋怨什么,对家族的安排也没有太多的怨言,自己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主母也没有刻意的针对,总不能让陈玉去吧,谁都有私心,陈轩理解,只叹造化弄人,人生无常!母亲倒是显得有点悲愤,不止一次埋怨自己的出生给陈轩带来不公,陈轩自己感觉其实还好,虽比不了嫡出的陈玉,但占了这长子之名,从小比其他各妾室所出之子已经好很多了,他也总是用这些事实去安慰母亲,人各有命,顺应其中才能各得其所,总体来说,陈轩还算一个不错的大族子弟!

告别母亲,告别家族,告别差点拥有的十六岁以后那些所有,陈轩和李家的李风林,赵家的赵恺,三个同病相怜,又前途未卜的少年在家族的安排下共同踏上了赶赴帝都之路!用了一年半的时间,三人及其护卫仆人总算到了,中途大多是走水路,平安郡位于帝国北部边陲,虽距离遥远,但好在水路畅通,这个世界又有航速特别快的大船,一路风尘仆仆,丝毫不敢耽搁,也用了一年半才将将到达,帝国之大,陈轩也算亲身体验了。而靖陵帝国也只是青玄大陆东部十三帝国之一,甚至在十三国中都只是偏小的帝国,青玄大陆除了东部以外还有南部北部西部以及居中也是五部当中最大的中部,在其他各部中,又有多少与靖陵帝国相当甚至比之更大许多的帝国!整个青玄大陆到底有多大,陈轩很难想象,这似乎离自己太远。

到了帝都以后。陈轩三人随即入太学,日子没有想象的难熬,似乎和以前差别也不是太大,还多了一些自由,家族会提供他们的一切生活所需,帝国皇室也没有苛待他们,就这样在不同的地方过着曾经相似的生活,少了些期待,多了些自由。

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陈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状态!陈轩每半年向家族及母亲报一次平安,偶尔与同来的李风林赵恺小聚一下,作为同乡,三人的关系显得亲近得多,陈轩在太学也结识了其他朋友,都是大族子弟,虽有来往,却很难交心,相比二人,总是有些浮于应酬!在这两年里,陈轩也慢慢明白了太学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意义,说白了就是一个养闲人的地方,皇室把他们养在这里,也许一辈子也用不上他们,但如果其本族有不轨之举,他们就可以作为帝国扶持的代表另立门户,以削弱宗族的合法性和凝聚力。这样尴尬的地位,为了在皇室和宗族中保持某种平衡,导致太学成了全帝都最散漫的地方,里面的人各个前途无量,又各个心灰意冷,流连花坊,宿醉青楼,甚至有些心态失衡的人早已忘记家族警告,私自成家立室,过起了富贵闲人的生活。

陈轩也不能免俗,成了帝都最大青楼烟雨楼的常客,虽没人约束,陈轩也还勉强能做到流连而不忘返,采花而不种情。这样的日子悠闲得有些让人感觉无聊,青楼,野游,总是一群无望的人聚在一起或彼此倾诉或彼此渲染悲凉,皇室对他们比较宽厚,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总是给予他们最大的自由,但对其前程却是不闻不问,也不做任何安排,家族明知他们的处境,也只当养个闲人在帝都,就是一些银钱上的损耗,家族从不小气。

这两年的时间对于陈轩来说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见识上的增长及阅历上的丰富是过去在平安郡所不及的!在这两年里,陈轩更加明白了家族和帝国的关系,也越发理解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现在的处境!他懂得了相对于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底层平民来说,他已经生活在天堂!他见识了帝都的繁华,平安郡府对于帝都来说就像一个年幼的孩子,犹如平安郡之于靖陵帝国!最重要的一点,陈轩在帝都切身感受到了传说中仙人的存在,这让他对自己灰暗的人生有了新的追求,也点燃了新的希望,他看到了一条不同的路,一条撇开帝国和家族的路。

仙人之说,陈轩以前在平安郡陈府时其实也是听说过的,毕竟作为平安郡三大家族之一的陈家长子,虽非嫡出,可至少还是有所耳闻!陈轩有一次在家族祭祀上就听说过家族中好像就供养着一个仙人,为陈家提供庇护,李家和赵家也都各供养着一个!但那时的他也只和大多数人一样当传说来听,将信将疑。而帝都太学院却实实在在的有一位仙人坐镇,陈轩虽未亲眼见过,但和以前只是似是而非的传说不同,这是一种能感受到的存在,不再那么虚无缥缈,遥不可及,这种感觉让陈轩感到莫名的兴奋。

就在两个月前,陈轩给家里去了一封信,他决定离开太学院,去追求仙道,他明白这一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家族的背叛,意味着对帝国皇室的不尊重,意味着自己从此以后就将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但陈轩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甚至都无法考虑到他走以后母亲在家族的处境!虽然给家里去了一封信,但他知道,这也是自己唯一能给家族的一个交代,让他们早点知道情况好提前安排替代人选,免得到时候面对帝国皇室的责问一头雾水。

陈轩离开时没有带其他人,变卖了帝都的一切,包括跟着他一同到来的那些仆人也一并卖了,带着所有银钱悄悄的走了,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寻找,他租了一艘小船,沿着来时的路一路顺流而下,先离开帝都再说。

天道轮回,福祸难料,陈轩直到那个雇佣的船家向他举起屠刀时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一切悔之晚矣,自己抛弃了所有的责任和担当选择离开,谁知到头来却做了别人眼里的肥羊。小船刚离开帝都不到三日时间,自己的梦想才开始起步,都不及看看它是个什么样子,已经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付出代价,原来这个世界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原来家族给自己带来的不仅仅是银钱和责任,它还一直在庇护着自己的安全,可笑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不仅把这些都辜负了,最终还要用性命来为此赎罪。陈轩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船家,长叹一声,毅然跳入滚滚激流,带着悔恨,带着不甘,也带着自己的救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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