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北市正值最盛之际。
程慕笙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那颗耀眼的东方明珠,想着六年来的颠沛流离,最后却选择留在北市,她只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仔细地想一想,可不就是疯了。
两个月前,上司魏无垢请她在办公室谈话,关于她往后何去何从的问题,“慕笙,我很遗憾,以后不能再与你并肩工作。我看得到你有多爱这份工作,你的初心我也已经不想去深究,因为你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我为你争取到宁市的工作,那是你的故乡,我想你是最乐意回到那里。你听我一句话,回去后安安稳稳地生活,当做是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流离之苦的馈赠。”
意料之内的结果,程慕笙却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已习惯半世惊苦的她,往后余生还能安稳吗?不能了,早就不能了,已经被她用之殆尽。宁市,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却不是最该回去的地方,而是另一个城市,因为那里是她这半世惊苦的源头。
“我不回宁市,我要去北市。”
她消瘦苍白的脸容上尽是倔强,美丽的眼睛里有着决绝,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那怕被火焰燃烧殆尽,也不会有一丝的动摇。魏无垢不是没见过她这样毅然决然的样子,只是一路看着她走来,他是真心为这个出色的姑娘心疼。
“程慕笙,愿你余生长乐,我们后会有期。”魏无垢尊重程慕笙的决定,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张开双臂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她鼓励和温暖。
她也站起来,大方地投进魏无垢的怀里,平静如水的心微微地动了一下,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过一笔厚重的色彩,“谢谢你,魏无垢。”
隐约听见雷鸣之声,程慕笙抬眼望去,天空一片阴霾,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突然,她的心口又开始发痛,仿佛有一把尖锐的锥子狠狠地撮着,绞着,由心口通过每一条神经渐渐地蔓延至全身,疼得她脸色青白,直冒冷汗,最后连呼吸都是疼痛。
不知持续到多久,她已经无法站着,佝偻着身体趴在地板上不能移动分毫,冰冷的地板像一道催化剂,加剧她的疼痛。后来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她却无暇顾及,因为喉间的腥甜呛得她无法呼吸,一手捂着心口,一口捂着嘴剧烈地咳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都快要咳出整个心脏来才消停,透过模糊的视线隐约见到掌心的猩红,她突然笑了,有些悲凉,有些嘲讽,“呕心沥血,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窗外,雨已经在下,被打湿的窗玻璃映出一室昏黄,以及她凌乱的发丝,看不清被掩盖的脸容,她想一定是很狼狈。
她一直不喜欢雨天,觉得阴沉得没有一丝生气,后来却喜欢得很,因为这样的夜实在是太寂静,太煎熬。
突然间,她又笑了,有些欣慰,有些惆怅,“老天爷,你这是在为我伤心吗?谢谢你!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像你一样会为我伤心?”
后来她陷入了黑暗,一切都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