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之一字,因为各种传说神话,变得神圣又缥缈,对于小女娃娃来说——向往又憧憬;“巫”之一字,自原始而来,带着神秘诡谲,对于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来说,陌生又可怕。
试问,哪个女孩不想当仙女?至少,卿越直到现在还是这样想的。
“这辈子,坚决不做巫女!”卿越握紧小拳头,心中暗下决定。
但是,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卿越依稀记得,缥缈墟招收弟子的时间是在自己七岁那年的春末,又似乎是初夏,依旧是因为双胞胎打架,三人被禁足一个月,禁足时间还未过半,卿越就被拉出来送走了。
楼家是女儿们五岁生辰一过,第二天就开始学习阅读并学会抄写《女诫》,看着桌前的手抄,这字迹,有点像六岁,又有点像七岁,总之,就是丫丫写语(不是错词)——说实话,都过去二十年了,谁记得自己几岁时字迹是啥样啊?
“这字迹,怎么让人觉得有点危机感呢?”
卿越仔细端详了字帖一会儿,就从椅子梭下来,站到书桌边比了比,嗯~刚好比书桌高半个头,这下,心中有数了,估计就是这一段时间了,没准儿就是今天、明天或者是后天。
为什么这么确定呢?
因为,上辈子,在巫山里学习了十年才被允许归家探亲的卿越,与楼家大夫人相见时,她第一句话就是:“瞧瞧,现在多高多标志,离开那会儿,才堪堪比书桌高半个头呢。”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虽然不知道为啥我又活过来了,但是,刚好重生回入山之前,就充分说明,我是可以做选择的。”卿越喃喃半天,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不论到底什么时候缥缈墟招收弟子,能躲就躲,还要马上躲,时间是可怕的,它又不受意志力控制,事情发展也是无常的,人都能重生,谁能确保事情一定按上辈子的发展来发展呢?
七岁的身体能做什么?逃跑呗!
为什么老半天,卿越只想到逃跑呢?
在楼府,女儿是不值钱的(嫡女除外),特别是庶女,地位也就比二等丫头高些,就连一些受宠的大丫鬟都不一定比得上呢!
卿越的情况就很复杂了,她是个庶女,是楼家二爷的外室生的,外室因难产而死,二爷抱回孩子,不几日也失踪了,甚至没留下个三言两语。
所以,在楼家,卿越的存在是很尴尬的,更何况,二十年不在楼家,她对楼家众人感情是很淡漠的。
双胞胎这对宝贝疙瘩,哪是个外室女儿能比的,要是双胞胎的生母再哭闹,唯一年龄相近的卿越就是活生生的替代品,还是没得你商量的那种。
不要小看小孩子,求生的本能,是可以大力度激发身体潜能的。上辈子能逃出危险重重的迷雾森林就是证明。
逃跑途中最需要的是什么,是钱!
哦,你说食物、力气?有钱就可以买到食物,有钱就可以买马车、牛车用来代替力气了,所以,钱是最重要的!
对于楼府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想到就要做到,马上行动起来!
卿越抖擞精神,搓搓小手,跑到被关上的门后,往外瞧,门外就两丫头直直地立在门口,门是锁上了的,这是禁足期间的规矩,除了每天定点吃饭时间,门都是不开的。
卿越好庆幸每次禁足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正好方便了自己收拾细软。
楼家女儿的住处都是院子,闺阁都分两层,一楼是供交际来往的大厅以及学习书画的书房,二楼是专门睡觉休息的闺房,比较注重女儿家的隐私这一点,卿越是非常满意。
上楼梯时,卿越必须蹑手蹑脚,否则动作大了就会惊动丫鬟进屋查看。
上了楼梯,进入了铺了波斯地毯的房间,除非故意跺脚,不然不会有大响动。
一进入房间,卿越立刻把门闩上,动作迅速地把各种装有首饰细软的木匣子拿出来,全倒到床上。
这个碧玉簪子可以;这个银蝴蝶耳坠可以;这个珊瑚手钏、绞丝银镯、白银缠丝双扣镯、金镶玉手镯可以可以,还有……哎!珍珠碧玉步摇、镂空双蝶步摇、红翡翠滴珠耳环、金累丝托镶茄形坠角儿……可以可以,都可以!
漂不漂亮不重要,大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都值钱啊!
“完了!”卿越抱头,想哭,“都想带走怎么办?!”
但是,一大堆加在一起,也是很重的,更不好拿呀!
垂头丧气了半晌,卿越把那些印着楼氏专印的首饰和金银都装进了木匣子,放回了原处。
真要逃跑,楼氏专印的首饰、金银很容易暴露位置。
整理出了些小巧、容易收捡、且没有楼氏专印的首饰,卿越又把自己所有的衣服翻了出来,找出几套自认为朴素的衣服叠好,最后从红木箱子底下翻出一块儿垫箱子的褪色厚蓝布,用布缝了个小背包,将首饰和衣服放进去。
但是卿越却忘了,一个小屁孩儿兜着一口袋的值钱玩意儿,怎么花出去呢?
收拾好了,拿手里掂量掂量,还行,不是太重。
收拾完了,卿越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了很多:楼家的诸位长辈,一直对自己都不错(至少年幼的记忆里是这样)。虽说自己地位尴尬,但是该给的吃喝、房里的摆设、分赏的物件,是一样没少的。赏罚分明,也没有太明显的偏颇。要不是这件事,也许自己也会平平淡淡地成亲生子,过完一生吧?
卿越抬头缓缓环顾一周,看着自己曾经住了七年的屋子,一木一物,熟悉又陌生,一睁眼一闭眼,就是隔了一世,心中有太多感慨了。
“但是,不论如何,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人生了,太难过了。”真的太难过了,亲密好友反目就是一瞬间,一刀捅死的不仅是自己这个人,还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哎……”卿越发呆了好一会儿,心里还留着酸楚的余味,“真是越过越回去了,都还没发生呢。”
卿越平复了心情,麻利地溜下床,把包裹藏进放衣服的红木箱底,盖好箱盖,轻快地拍拍手。
离开是肯定要离开的,但是突然离开,似乎有点不太好吧?何况是禁足期间,有人守着院子呢,还有丫头会定时进来查看。
卿越想想,暂时逃跑得搁浅了,还是要再等等,等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