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是反常的寂静,仿佛也在述说着这场使人不敢随意离开的混乱。
这是一场前兆,一场大乱的前兆。
干旱伴随着的是一如既往的荒凉,这条路上从没有太多草木。
彭志将龙甲刀伪装成货物,自己骑着一匹马,伪装成了一位普通的镖师。
一匹看起来还算强壮的黑色马驹在慢慢走着。
风吹着沙尘,掩盖住眼前的那一点太阳,沙尘翻过,夜晚将至。
令人不得不惊讶的,是远处好像有一点光,貌似是一家规模并不算小的私人客栈。
“在这种地方开客栈,不是有鬼就是黑店。”彭志看看远处的光,说道。
将马匹的头一转,他骑着马去向那个规模不小的私人客栈。
外面已经有两辆马车,彭志将马匹放在另一边的马厩里,走进用了不少油灯照亮的客栈。
“住店!”他走进去后便大喝一声。
“人已满,没有房间了。”客栈的掌柜连思索都没有思索便这样喝道。
彭志却也没有戳破他,只是说道:“我不需要房间,一张桌子,就足够我小憩了。”
“一张桌子,三贯铜钱。”掌柜幽幽的说道,有些阴阳怪气。
“对于黑店来说,价格还不算贵。”
他掷出三贯铜钱,没落到掌柜面前的柜台上,而是一贯落到了他的手上,剩余两贯掉在了地上。
彭志立刻的坐在一张可以看得见门外的桌子旁,一股故意流露出的江湖气就像是不知道收敛的江湖新人。
“上点酒菜!”彭志尽力地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自以为是的江湖人模样。
“只有鸡骨头汤,喝还是不喝?”掌柜再次阴阳怪气的说道。
“盛上两碗!”彭志喝道。
立刻便有人端出来两小碗已经冰凉的清澈的汤水。
甚至是清澈到连鸡骨头都看不见,喝起来连一点盐巴滋味也没有。
“鸡骨头呢?”彭志佯装愤怒,怒吼道。
“一只鸡能有个几两骨头,要八十碗汤至少有一个骨头,要少咯只能随缘啦。”掌柜的嗤笑道。
彭志佯装恼怒,抬手砸一下桌子,发出的声响的确很巨大,而桌子却并没有被打坏。
掌柜自然不会注意这些,他冷着眼说道:“觉得黑可以离开别给我们这些吃刀口上的血的人摆脸色。”
彭志坐在桌子旁,冷眼看向外面模糊的黑夜,直到掌柜的打起一个哈欠,知道厨房中有人向掌柜挥了挥手,掌柜将油灯全部熄灭,将大门紧锁,除彭志以外只留下一人看守。
眯上眼睛,但自己实际上毫无睡意,戏人间心法使自己的精力基本上永远的充沛着。
闭门的客栈里,除去还算皎洁的一半月牙洒下的月光外只有一片的黑。
有人窃窃私语着,是在提防着我么?
彭志听到了貌似来自客栈外的声音。
好模糊啊,什么也听不清,但的确的,他们的确的在说些什么,为了提防我才去的外面。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我不能出去,一旦身份暴露他们必定的会有防备,甚至会发现我老客的身份,在王朝上丑化老客!
彭志再一次的细听了一下声音,那窃窃私语声竟然不是在马车旁,而是在他骑来的马一旁。
“糟了!”他忍不住低声喝道。
大门早已不知被谁打开,他也并不清楚还来不来得及,一跃跃出客栈,阻止他们将龙甲刀抽离刀鞘。
“哧。”锋利的刀散发着龙气与威严,握住刀的人几乎在瞬间便浑身炸开死亡,脑浆与血液溅到了那些人的身上。
其中竟然还有个人貌似会一点不错的心法,他的胸腹一会膨胀一会收缩,很明显格外不好受,但却仍然的坚持这没有爆开。
彭志看到这个情况,也并不再打算挽救回一些什么,只是打开那些人的马车,自言自语道:“嗯,没杀错。”
“哈啊,哈啊!……”最后幸存下来的人,也已经和死去没有什么区别了,彭志拾起龙甲刀,收回鞘中。
他不会去管这人是疯是癫,点燃起一堆火后将一切焚烧成灰烬,换上一匹马,顺着月光,继续赶路。
身后噼啪声不断,身侧伴随着月光与自己看不大清晰的影子,而前面,是一条通路。
穿过一片荒漠之后,才能到达西域的边界,去到鹰丸帝国,还要再一段时间。
“以防万一,到达西域前先不要在用轻功了。”
他再一次的将两把龙甲刀放回箱中,腰上只别着两把匕首与一把做工普通的佩剑。
白日,与一辆马车错身而过,车夫气机还算浑厚,是一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士,而车内坐着的,却是一位在朝廷上少有人知却的确是真材实料的人。
人称墨先知的墨嵩云。
被安排到边境的武场,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地方等待了四年,文武双全只为这一天取代大将军之职位!
此时他仍在低声诵读着兵法,声音很低,坐在他身旁的,是他的徒弟,年纪轻轻,不过十五,一甲子才刚过四分之一,便足以充当半名刑部尚书,半名礼部尚书。
“师父,您说过,如果朝廷让你离开边界,便是乱世将至的征兆,如今王朝虽有几分乱象,但在徒弟看来,远达不到乱世将至啊。”
墨嵩云仅仅一笑,怪不得朝廷上曾有将相说墨嵩云单男色便是一绝,这一笑,只怕胭凤城需半座城才能找出与其是一绝的人。
“先知者,并非眼更长或宽,而是推谋远;乱世来,也并非是有一个又一个看的清晰的前兆,而是来到的时候,自然会来。”他这样回答道。
“再多不过两年,第一场乱世便将至,再过几年,那才是一场内忧外患的大乱。”
墨嵩云稍微正正身子,面带笑意地说道:“你仅走过四分之一甲子,算不清也是难免,眼界太小,稚气未脱,又仅是死读诗书历经,本应让人看到你溢出的一股拼劲,却只有死气沉沉,还是经历的太少啊!”
两人一同开始诵读,一人朗诵的依旧是兵法,另一人朗诵的则是《载历》,那是一本记录了从前至今的详细法则与秩序的书,两人的诵读声都很大,仔细一听却仍是墨嵩云声音稍微盖过,互不干扰对方,朗诵得格外流畅。
一股书生意气,荡漾在马车外。
曾有人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曾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墨嵩云成为大将军之时,这些说法,再不将存在!
因为有我墨嵩云!
书生意气如风,荒漠上为数不多的草一阵又一阵的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