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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想哭找不到坟头

一大早,赵长林好不容易得到个借口,去微机室找孙小琦搭讪,在门口迎面跟同事郑爽险些撞了个满怀,待他走进微机室一看,一股酸水噌地就冒到了嗓子眼处,他看到孙小琦旧上的花瓶内插着一只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不用说,准是郑爽那呆子刚才送的,换个人,谁追女孩会那么不加掩饰,万一遭到人家拒绝,岂不难堪?

孙小琦说了些什么,赵长林丝毫不记得了,他眼睛就是忍不住往那玫瑰上瞟。荒唐,明目张胆地荒唐,这幢大楼的单身男子谁都可以追求小孙,唯独郑爽没资格。赵长林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胸口仍然胀得慌。

按说,郑爽人长得不比赵长林差,学历也高出一截,但他有几分酸气,动不动就爱背诵一些古诗词,并且常常在报纸上发表点诗歌,很多所谓诗作连稿费都没有,这年头居然还写诗,那不是有病是什么?郑爽更有几分呆气,遇事脑筋转不过劲儿来,谁哄他都可以,一同住宿舍时,赵长林就没断了给他点小亏吃,傻东西浑然不觉,还拿他当哥们儿,这样的蠢货竟然敢打孙小琦的主意,纯粹是贬低小孙的含金量!赵长林回到自己办公室,咬牙切齿地发狠:“全局大名鼎鼎的智多星跟郑呆子混在了一个档次,此耻不雪,我赵长林誓不为人!”

正火着呢,办公室通知说,矿泉节大家忙得错过了几个休息日,攒到一起,下星期领导要带大家集体避暑旅游去,地点选中某个海岛。一听这话,赵长林激动得直拍大腿:天助我也,我就在海岛上收拾收拾这个呆瓜郑爽。

那个海岛赵长林去过多次,情形特别熟悉。果然不愧是智多星,一个小时,赵长林便把一个报复计划设计得天衣无缝,他悄悄买了一个电话卡,不动声色地随大伙上了海岛。

按计划,要在海岛上玩三天,大家游泳、抠海蚌,玩得特别开心。第二天,领导吩咐,晚上改善伙食吃螃蟹,赵长林激动得浑身哆嗦,大家注意力集中在晚餐上,他的机会来了!

这个海岛向东尽头,有片礁石群,平时人迹罕至。当初设计的就是把呆子骗到那边去傻等一晚上,哈哈,那就有好戏看了。赵长林就用新买的卡给郑爽发了短信: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晚上6点,我在东边大礁石后边等你,暗号是三声猫叫,不见不散。爱你的小琦。

不大功夫,傻子迫不及待地回复:遵命,不见不散。

赵长林得意地笑出声来。这海岸线往东瞧,有一群礁石高耸在那儿,此前他去捡过海蜗。那地方对于谈情说爱的人,简直就是天堂。傻子接到短信,必以为孙小琦约他办什么好事呢,能不遵命吗?赵长林知道傻子胆小,夜里一个人在那儿急火火地等,越等美人越不来,海边这蚊子又大又凶,黑影里礁石奇形怪状,胆小他的能吓出个好歹来!大家吃螃蟹,蚊子啃傻子。这蠢才又认死理,假如待上一宿,洋相出尽,他受到如此捉弄,还不把孙小琦恨死了……哈哈,这一箭双雕的妙计真叫过瘾。孙小琦呀孙小琦,你怎么搭理这样一块木头疙瘩!

果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不见了郑爽的影子。有人说,小海岛不大,海鲜排档却多得很,这小子可能吃独食,品尝海鲜去了。赵长林暗觉好笑,他吃独食,恐怕是“毒食”开始吃他了吧。

这顿晚饭简直太香甜了!赵长林偷看孙小琦,小嘴儿啃螃蟹油得锃亮,她哪里知道,有个傻子在礁石后倍受折磨地苦等,想哭也找不到坟头了!赵长林仿佛感受到了孙小琦的甜吻,这年头,忠厚老实是弱智的代名词,最被时尚女孩鄙视,而智商就是金钱就是一切,姑娘若是知道他能策划得如此绝妙的恶作剧,那还不得佩服欣赏死呀,可惜,这秘密永远不能公开,万一有了副作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宴会正吃到高潮处,猛听得室外雷鸣电闪,眨眼大雨倾盆。局长望着外面,突然脸色大变:“不好,郑爽那个书呆子,会不会跑到海里游泳?大家立即带上手电雨具,分头给我找!”

局长不同于普通群众,这几年常常听见哪地方出了大事,领导就得引咎辞职。如今率众旅游,有人若是失踪,他局长脱不了干系!局长发怒,谁敢马虎呀,赵长林随着大家急匆匆地扑进了雨中!

找遍所有的海鲜摊、店,自然不可能发现郑爽。众人在海滩上喊破了喉咙,雷电交加,哪里听得到?赵长林身上冷得哆嗦,他不禁有些后怕,傻子不会让雷劈死或被海浪卷走吧?有心提示一下去那边的礁石群找找,又怕引火烧身,局长会怀疑,你是怎么想到这儿的?他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回忆买电话卡的细节,好像做得一点破绽没有,可心里仍然不踏实。假设真出了人命,那警察决不是吃素的……智多星现在一筹莫展,只好提心吊胆地死扛,捱过一时算一时了。

差不多找到半夜,有人提出,郑爽酷爱写文章,认准死理不屈不挠,会不会跑礁石那边体验生活去了?众人跑过去一看,那呆子果然就在那里,人淋得一塌糊涂,还依然对着夜空,隔一阵学几声猫叫……见了领导同事,头一句话就问:“孙小琦在哪儿,她是不是出事了?”一听小琦在人群后面答应,他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郑爽被送进医院。还好,大病一场,没有生命危险。局长铁青着脸,当众逼问:“说,你跑那地方,到底想干什么?”赵长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处,这事如果惊动警方,根据短信号码寻找卡主人,是在本市区购买的,那卖卡的说不定能记住了他的模样,要是查出来是他导演的这场闹剧,局长岂肯放过他?别说孙小琦,连这份工作也怕是要丢!万幸的是,那呆子一口咬定,他是去找创作灵感。最后,局长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但念在他靠写作多次为单位争过光的份儿上,总算没有深究。

结局有惊无险,赵长林吓了个半死后,又情不自禁地庆幸自己非单智商高,而且运气也不坏,看来回去后对孙小琦继续强化攻势,抱得美人归只是时间问题。

回到单位,赵长林却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头,那孙小琦不仅没嫌弃傻子,反而公开跟他出双入对,午间吃饭,俩人合伙一起打菜!赵长林想破了脑袋也理不出到底是为什么,某一天,他忍无可忍地堵住了孙小琦:“你为什么疏远我?”

“哎哟哟,真对不起,我哪敢疏远您呢。正准备请您吃顿饭,没来得及,主要是郑爽这几天赶着写小说,腾不出空来。”

“你请我吃饭,关郑爽什么事?”赵长林更加醋意大发。

“请你吃饭是我俩的意思呀,少了他怎么行?”孙小琦幽幽地说,“郑爽嫌写诗歌不过瘾,早就酝酿写一部长篇小说,却苦于找不到亮点,那次海岛让大雨浇了一通,还真激出了火花,一下子让那个长篇柳暗花明。不多亏你把他骗到礁石那边,他个胆小鬼哪敢去那地方,长篇也就谈不上了是吧?还有,我跟郑爽能确定关系,也的确感谢你的撮和,人不可以没良心呢。”

“莫名其妙。”赵长林隐约感觉到了什么,难道卖卡的认识他俩给说了出来?但他岂是那种谁都可以诈出实话的呆子,索性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你就装吧。”孙小琦陡然咬牙切齿,“感谢之余,我更后怕。你以我的名义发短信,哄郑爽去礁石挨淋,万一出人命,这罪责谁负!”

“什么乱七八糟的。啥短信?”赵长林矢口否认。

“为达报复目的,不择手段,你还敢狡辩,这就是你人品本质上的缺欠,无法修正的。”孙小琦告诉赵长林,此前,面对他的求爱,小琦还真有些活心,小伙子侃侃而谈,毕竟很有些风度的,而那郑爽才华出众,可缺的就是这,假如俩人合成一个……小琦真有些举棋不定。那次礁石群事件,郑爽以为是小琦惩罚他。但即使不能走到一起,郑爽也不想出卖对方,那样,小孙以后会很尴尬,哪个男人喜欢这么阴损的女人呢,所以,他就坚持说自己是体验生活。后来,当面质问小孙,俩人才推测出那闹剧真正的导演。别说,清醒后一理顺,就是这个短信诡计激活了长篇的构思,郑爽因祝得福,高兴死了。

“你诬陷好人要负责任的。”赵长林心上仿佛被捅了一刀,可他仍然装出冤枉的样子。

“没人想去告发你,谈得上诬陷吗?毕竟你促成我俩的事,功大于过嘛。”孙小琦笑了,“我曾经让郑爽把那短信告诉领导甚至警方,你知道人家咋回答的?他说,算了,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饶恕,就算是长林搞的,他因吃醋出此下策也情有可原。换成你姓赵的,有这气度?要是你妹妹面对这样两个男人,你会支持她选择你这样的小人吗?”

“什么气度?短信不是我发的!”

“你真不可救药。”孙小琦轻蔑地一撇嘴,“那短信的特殊习惯用语,我都熟得不能再熟,因为你经常给我发,开头总是引用两句诗句以充风雅,而别人没这习惯,明白了吧?把你处置个好歹,没我啥好处,郑爽又坚决抵制。好在我们不亏本,你好自为之吧。”

“我就不明白,咱单位这么好的待遇,不在乎那点稿费吧?一部小说能值多少银子,何况未必写了就出版,你就为这个喜欢郑爽的?”

“风马牛不相及。”孙小琦高傲地一昂头,“我最后选择郑爽,要他的业余爱好不搭边,是因为他在错以为受我捉弄的前提下,淋成那个样子,仍然知道维护我的尊严,这样的男人,跟上他安全;你这人,有一百个心眼,九十九个正经的,可你从来不用,只用那一个歪的,跟你这样的人生活一生,风险太大了。”

这回是赵长林想哭也找不到坟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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