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可不知道李家母女打着自己的主意。他收拾好回去要带的衣物，把一支英雄牌钢笔装进衣兜，带上门出来，往村外走。
他的手在衣兜里紧紧握着钢笔，这是他白天去镇上买的，他想着明芳的字那么漂亮，连支钢笔都没有呢。
想到那明媚的如春花绽放的小脸儿，方圆眸子晶亮，心里漫延起一缕温馨。
他走到柳家门口，门口静悄悄的，他站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见到明芳。推门进去的话，她家里人都在，明理问起来，不方便说明来意。就这么在门口喊明芳出来也是不妥。
方圆一时倒迟疑不定了。
“是方圆哥吧？”
“小芳！”方圆扭身看见明芳打村里回来了，“小芳，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给春风扎针啊！”明芳走近了，笑着说。
“噢，对了。你瞧我这记性。”方圆望着明芳好看的小脸，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方圆哥有事啊，外头冷，你怎么不进家去？”
“我来找你的，”方圆从口袋里掏出钢笔，“给你的。”
明芳接过钢笔握在手里瞧着，黑色崭新的钢笔触手温润。林子山寄来的钢笔她给哥哥用了，这些日子她和明理一道学习，她都是用的二分钱一支的铅笔，她正想买一支钢笔呢。只是这段时间忙买钢笔也不是什么当务之急给忽视了。
“谢谢方圆哥！你真是及时雨，我正想买一支呢！”
瞧着明芳兴高采烈的小脸，方圆畅快地笑了：“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明芳握着钢笔蹦了一个高，蹦得方圆心跳加速。
“哎，方圆哥，你哪天回城？我去送你。”
方圆听了眸子晶亮：“我打算腊月二十五六就走。好，你别忘了送我啊？”
“放心，忘不了！”明芳说着指一指房子，“方圆哥进去呆会儿吧？”
“哦不了，我这就回去了。”方圆说着走，左右张望了一眼，却往明芳近旁走了两步，捏住她的手，“小芳，你整天在外头忙碌，天气冷，你一定多穿衣裳，注意保暖别冻着，记住了？”
明芳被方圆的大手握住也没多想，她莞尔一笑，眼睛跟弯月似的明亮好看，方圆就看呆了。
“我记住了，方圆哥你放心，我不会冻着的。”
“我就要回城了，那你，”方圆想说那你会想我吗？话到嘴边，目光热切。
“那你路上一定小心，注意安全，方圆哥。”明芳顺口叮嘱他。
方圆点头，深情地望着明芳：“我会的。”
方圆松开明芳的手，依依不舍地走了，他以为这是他前年跟明芳最后一次单独相见呢，不想后头竟有倒霉的事等着他，别说回城过年，就连走路都不能了。
转天，明芳包好卤兔肉和五香麻雀，又从大棚里割了两捆韭菜和菠菜带上，背着筐子赶到柳家铺镇上，径直去了社办冶炼厂。
明芳进了院，就瞧见刘厂长撅着屁股在墙根和煤泥呢，他一边往煤面上浇水，一边用铁锨上下搅和，搅和的差不多了，摊开煤泥，用铁锨划方格弄成一块块的。
“刘厂长忙着呢！”明芳背着筐子走过去。
“哟，你来啦！”刘厂长闻声直起腰身。
明芳把筐子放下，先从里面拿出青菜来，刘厂长看见眼睛就直了。
“这……这是？”
“我顺便给你带了韭菜和菠菜来。”明芳用手掐着，寻问他东西放在哪儿。
刘厂长看看青菜又看看明芳，这时节，寒冬腊月，怎么可能有韭菜菠菜啊，他眼睛瞪的天大，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瞧着明芳。
“这……这，你哪儿来的这东西？”尽管眼见为实了，刘厂长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那年月，冬天里普通的人们别说吃上韭菜菠菜等这些细菜，就是见也见不到啊！
明芳把菜放到门口阳光下，冲着目瞪口呆的刘厂长笑了：“刘厂长，这是我在自家窗根下种出来的，请你尝尝鲜，你别嫌少啊。”
刘厂长过去把青菜拿到手上反复瞧着，不停地咂嘴摇头：“你种出来的？这怎么可能，大冬天的……这怎么可能呢？”
“刘厂长别奇怪，我不过是搭了个暖棚，这些都是耐寒菜，倒是真长成了。”
刘厂长眯起眼睛：“这青菜你还有多少？能不能卖给我社办厂一些，给我的工人们尝尝鲜？”
明芳瞧着刘厂长的反应，心说，等腊月二十，自己的青菜上市，恐怕得引起轰动吧？
闹不好，会一抢而空！
物以稀为贵，我这青菜的价钱不能比猪肉价钱便宜！
“刘厂长你知道的，眼下供销社猪肉是七角八一斤，集市上是一块钱一斤，我的青菜有韭菜菠菜，还有芹菜，菠菜芹菜九角钱一斤，韭菜一块钱一斤。”
“啊，你这菜……比肉还贵啊？”
“物以稀为贵嘛！年根下，杀猪卖肉的人多的是，可这青菜，我是独一份！”
刘厂长叹服地连连点头：“还真是！这样吧，你每样给我来二十斤，今年厂子收入不错，我给工人们分分，发点福利，叫人们高兴高兴！”
“好啊！那，刘厂长，我腊月二十送来晚不？”明芳问道，“你说哪天送过来都行？”
“我们二十六放假，你就二十四五送来好了。”
明芳点头：“行。不过，刘厂长，我这青菜数量不多，估计二十一到了集市上就被抢光了，我给你留着，到时候你如果变卦不买我的了，我可就抓瞎了啊！按说，咱们该签订个购销合同吧？”
“哈哈！你这小姑娘心眼还挺多！我绝对说话算话。”刘厂长端着明芳给他盛到碗里的兔肉和五香麻雀，肉香味儿直往他鼻子里钻。
明芳就笑：“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是大厂长，怎么可能说了不算，糊弄我一个乡下小丫头呢，是吧！”
“哎刘厂长，如今经济放开搞活了，你这厂子明年生意会更红火，我手上有点废铜废铝啥的，厂子收不？”
刘厂长不相信地盯着明芳：“噢？你手上有废铜废铝？有多少？”
“大概三五吨吧，你多少钱一吨收啊？”明芳手上哪里有什么废铜废铝啊，她这是投石问路呢！
“你手上有多少我收多少！废铜的价钱得看成色，废铜一般三千多块，废铝一吨的话一千六七吧。”
“行！那这事，过年了我们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