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花披着棉袄，不等系上扣子就一下扑到方圆怀里，紧紧抱住他：“方知青，你别……别说对不起，既然我们这样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方圆身子僵住了，他摇头：“不不不，不行，李红花，这怎么可以，我……我并不爱你……”
“可是，方知青……可是我们都已经……”李红花呜呜哭地起来了，抖着身子，她的棉裤搭在床沿上，她就是不肯穿。
“哎呀，李红花，你先穿上衣裳，你穿好衣服说话行不行？”方圆着急得不行。
李红花呜呜地哭一个劲摇头。
可巧这时候，刘二琴找上门来了！刘二琴清早起来不见了闺女，卧房茅厕都没有，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这丫头昨晚送方知青，别是没回家吧……
刘二琴急匆匆推开方圆的屋门，一眼看见自家闺女坐在方圆的被窝里呜呜地哭呢。把她惊得立时尖叫起来。
“哎哟哟，我的天那，你们……方知青，你可把我闺女害惨了！”
“二琴婶，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方圆想解释，眼下光景摆着，他说话毫无底气。
刘二琴扯着嗓子一通呐喊，附近邻居听见动静，纷纷跑来看究竟。人们一看这情形，哪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李红花捂住脸呜呜地哭泣，她心里那个美，来得人越多才好呢，叫村里人们都知道她和方知青睡到一起了，那方知青就得娶她了。她故意踢腾着腿，把被子踢开露出了她雪白的大腿。
方圆站在床边，急得呼呼地喘不上气来，他既羞臊又生气，气自己没出息，都没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弄成这样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位李婶子忙扯了两把刘二琴：“哎哟，我说二琴你快别叫唤了，出了这种事，你还嫌旁人不知道咋的？”
刘二琴呼地想到这一层，忙捂住了嘴巴，继而上前啪啪扇自家闺女两耳光：“死丫头片子，我打死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不要脸，我打死你！”
刘二琴这通骂与其说骂李红花倒不如说是骂方圆。方圆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他突然跑出了屋子，跑到柳宅后院僻静处，他气得啪啪打了自己两耳光。
刘二琴和李婶子把看热闹的人们轰出去，叫李红花穿好棉裤。刘二琴扯上李红花回家去了。
李家丫头和方知青睡觉了，这事就像生了翅膀，不到半天功夫，嚷嚷得整个林家屯男女老少都知道了。
唯独一户不知道的，就是村子外的张美玉母子。今晨天不亮张美玉就起床做早饭，明芳赶着吃了饭，匆匆去了舅舅家。五六里路呢，明芳步行走了一个钟头，她走得额头上直冒汗。
她进了舅舅家院子，就见院子里马车上装满了大笤帚，张美满两口子紧密配合地正用绳子绑呢。明芳喊了一声舅舅，张美满叫了声小芳来了。
舅妈姜桂平忙奔过来：“芳，你来的真快，吃饭了吗，我给你留着饭呢？”
换弟昨天兴冲冲到家，把布料和挣来的十块交给了娘。姜桂平意外又高兴，她接过钱，嗔怪闺女：“换弟，帮你芳姐姐几天忙是该当的，还要啥钱啊？你这丫头真不懂事？”
姜桂平说是说，到底乐滋滋地把钱收起来了，又赶着把布料拿到炕上，抖开看了，乐得合不拢嘴：“哎呀，芳丫头真是贴心。我还想着等忙过这一两天去镇上给你们姐弟扯新衣裳呢，这可好了，都有了！换弟呀，”
“哎！”换弟瞧着娘高兴，她的小脸也放光。
“你呀，往后可得多向芳姐姐学啊！”
换弟甜甜笑了，把小脸扬起来说：“知道了，娘。赶明儿，我还给芳姐姐干活去！”
马车是租的红运饭店的，张美满赶车，明芳趴在高高的笤帚垛上，姜桂平拿出一个半旧棉袄，叫明芳盖着腿脚。明芳双手紧抓住绳子，生怕把自己摔下去。时值严冬，冷风嗖嗖，明芳在车上冻得牙齿打颤，她把头埋到胸前忍着寒冷。
终于找到土产公司门口，明芳跳下车，连跺了十多下脚，她的双脚冻坏了。张美满把马车赶进院子，明芳跑去找了张主任。
张主任个头不高胖胖的身材，明芳跟他提起王二柱，张主任愣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了，引着他们把车赶到仓库去。
“你们来的正好，明天我们就不收货了，年根了，准备过年呢。”
“是吧？我就怕来晚了赶不上交货呢。谢谢张主任！”明芳赶紧答腔。
到了地方，仓库里走出一个老头，叫张美满把笤帚搬下来，他反复验看了，点头：“嗯，笤帚个头大瓷实，算二等吧，两角捌分一个。哎你们就过数吧？”
张美满和明芳二人一边往里搬运，一边数着，统共是453把大笤帚。老头给开了一张收货单，列着数量品级和单价。张美满拿着去了会计室，会计接过去没说什么，打开抽屉数出一把票子，递给张美满：“一百二十六块捌角肆分，你数好。”
张美满拿上钱心里乐开了花，冲人家连说谢谢，跑出来：“小芳！小芳！”
明芳正跟张主任说话，问他过完年啥时候开门，明芳顺带把一包卤野兔塞给对方，说是自家逮的野兔叫张主任尝尝鲜。张主任高兴地收下了，叫他们明年有了货尽管交上来。
大笤帚一下子卖了一百二十六块钱！张美满一路上乐得都找不到北了。
“芳啊，舅舅谢谢你，要不是你，舅舅还过着穷日子呢，给你姥姥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啊！唉，想不到竟是沾外甥女光了……”
明芳坐在车帮上，把围巾紧了紧，尽量护住脸：“国家开放搞活呢，舅舅其实是沾国家政策的光呢。往后啊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只要肯勤奋出力，致富路上可以各显其能。姥姥的病也好了，这下，舅舅过个好年吧！”
“是啊！趁着这马车，咱这就接你姥姥去！驾！驾！”
“哎，都晌午了，舅舅也不请我吃一顿啊？”
“哈哈！等到了镇上，我请你吃驴肉火烧！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