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姑姑一样外出务工的青年,
悄无声息地影响着山区小镇。
大山外面的消息,
像热辣辣的风涌入寂静的山谷,
摇曳着山顶自生自灭的杜鹃。
像湿嗒嗒的雨滋润贫瘠的大地,
浇醒了小镇昏睡一千年的梦境。
大山外面的世界,
是彩虹的天堂,
是一层一层格子搭建的缤纷城市。
货架上堆积的糖果和巧克力,
比森林深处的野菌子还要多,
比村庄背后的大青山还要高……
大山外的一切美丽故事,
如吸铁石般吸引着舒的少女心。
初中毕业那年夏天的某个午后,
花季少女舒躺在树荫下的竹椅上乘凉,
枝头的知了打擂台似的叫得特别欢特别野,
心烦意乱的舒拿把柴刀上山去砍竹子,
迎头撞上了邻村的媒婆赵孃孃:
哎哟,我的噜噜呀,
中考成绩怎么样啊?
能考上高中不?
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孃孃呐,你又挖苦我,
我扛锄头修理地球还行,
读书嘛可是一块废料哟。
赵媒婆嘿嘿嘿笑了:
我前天收到了我家勇平寄来的信,
说外面的花花世界赚钱容易得很。
噜噜呀,你整天闲在家里可没出路,
乡下姑娘就像山谷里的野百合自生自灭,
只有走出这座大青山才能被更多人相中呀。
你年轻漂亮又勤快,
就没想过从这山沟沟走出去闯一闯?
舒眼睛里瞬间迸发出莹亮亮的光:
孃孃呐,有钱不赚是傻子。
可那繁华大城市远在千里之外,
我又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赵媒婆殷勤地拉住舒的手:
你勇军哥在外面赚了钱,
叫我上他那里耍个十天半月的,
你我刚好可以结伴同行相互照应……
两天后赵媒婆和噜噜坐上东去的长途卧铺大巴,
一天一夜驶入了湖北恩施的茫茫大山深处。
在一个叫道口的偏僻小山村,
赵媒婆领着噜噜下了车:
哎哟喂,你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
居然晕车晕得天旋地转。
我在这个村有一家远房亲戚,
住上两天等你身体恢复再上路。
噜噜跟着赵媒婆走进了一户青瓦土墙人家,
家徒四壁看不见一件值钱的东西。
一个头发斑白手拿旱烟袋的糟老头,
一个斜着眼流着口水的傻儿子,
围上来像打量牲口一样上上下下瞅着噜噜。
吃坏了肚子的噜噜吵吵着上茅房,
无意间听到了赵媒婆和她“亲戚”的对话:
三千块不行!
你瞧瞧你那傻儿子的模样,
找到这样的女娃儿是你家祖坟冒青烟,
这个女娃儿人漂亮身体壮,
能给你家生一堆娃,
还会操持家务下地干活,
总比买一头牛强百倍吧。
糟老头叭嗒叭嗒吸着旱烟央求道:
我这娶儿媳妇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
大妹子就发发善心别要价太高。
赵媒婆气得提高了嗓门:
现在就这个行情价,
低于五千免谈……
噜噜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当媒婆的就是能说会道,
哪有女人比牛还能吃苦耐劳的?
糟了,糟了,
这死媒婆要卖掉的女人是我呀!
昏沉沉的噜噜猛然醒悟过来,
慌里慌张拎起裤子跨过竹篱笆一溜烟往山上跑了。
赵媒婆从“亲戚”手中喜滋滋接过五千元钱时,
噜噜借着崇山峻岭的掩护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