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宝珠便康复了,只夏子陌不放心,让丫鬟小心照顾着,无事便少出去免得又受凉反复。
宝珠嘴上不说,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在墨夷处留宿一夜的事,夏子陌早已知晓。不让自己出去看似是为自己着想,实则是想断了自己与墨夷的联系。
这几日她仔细观察了,她这的守卫不止多了一成,还都换成了生面孔,如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不过这种结果,宝珠并不是没料想到,她很清楚此事一旦被他知道,夏子陌定是气极败坏,恨不得杀了墨夷以解心头之恨。
在她看来,夏子陌对自己的那些关心也只是故意表演给外人看以彰显品德,或许还有一点出于逼死自己母亲的愧疚。自己对于他,终究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他现在此举,也只是不想让这个有价值的工具变得没有价值。
宝珠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夏子陌那恼怒到扭曲的脸,如此,她竟觉得有了一丝丝报复的快感。这空虚的快感,虽然让自己感到短暂的欣喜,可更多的是黑暗而绝望的无尽深渊。
这日晌午,宝珠将贴身的丫鬟叫到身边,似不经意地对说,“吃过饭便犯困,我眯一会便好,你把门窗都关上,莫要进了署气扰得我睡不安稳。”
丫鬟看得出宝珠的意图,按照她的意思关了门窗。留在屋里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宝珠对着丫鬟会心一笑,好在身边还有自己人,方便行事。他在桌上铺上纸,填了笔墨,便写了起来。
写好后,将纸小心叠好,放入一精致的信封中,小心对着丫鬟吩咐,“找机会给公子送去,定要小心。”
丫鬟慎重地点了点头,过了一阵找个机会便出了宝珠的住所,尽量避开别人,一路上是担惊受怕,终于来到了墨夷住所处。她又小心地绕到后面,在后窗处仔细张望了半天,看到那人影确定他在屋里,便轻轻地敲了敲了窗户。
墨夷听到声响,走到窗户处,稍打开看到了来人,认出来是那夜来的宝珠的贴身丫鬟。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将一信封顺着窗口塞进来,墨夷自是知道何意,不动声色地接过。并微笑点头以示意自己明白此信出自何人之手。
丫鬟见自己的任务已完成,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照着原路返回了宝珠那里复命。
墨夷看着手中精致小巧的信封,浅蓝色着浅金色的暗纹,并不拘泥小女子的情怀用些明艳着色的花啊草啊的,打开来将信纸取出,墨夷一打眼便知是京都中的上品。如此自然是看得出只一封信,宝珠可谓颇下功夫。
墨夷将信纸展开,宝珠小巧的字甚是赏心悦目。
“得公子照拂本应登门当面致谢,怎耐近日不便,想必公子大度自是不会责怪。如今我身体大好,已是无碍,请公子放心。期待来日再与公子促膝长谈,互道心事。”
墨夷读完,将信扔在桌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觉得十分可笑,女人啊真是蠢笨。把拼命保护自己的人视为仇敌,想利用自己的人倒是如此情深意切,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不过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自己还是颇为满意的。
现在自己已不必再做什么,宝珠已是囊中之物,而夏子陌那边,屈服估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谁让他想还自己宝贵的妹妹的自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呢。
宝珠如今终是了解了度日如年的滋味,看不到墨夷的这几日茶饭不思,甚是难熬。好在现在还有信往来,也总归能排解相思之苦。
没两日,宝珠的丫鬟便又偷偷过来去找墨夷,将他的回信取回交予宝珠。她见信自然是喜不胜收,潜了丫鬟出去守着,便小心地打开信封,
展开信纸,里面空无一字,却画着一幅画。画笔虽略显笨拙,可宝珠一眼便认出,这是墨夷和宝珠坐在湖边的情景,也是他和自己最后一次聊天。那景象早就深深地印在她心里了。
宝珠将画小心拿起,直直地看着,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墨夷一样。
就这样宝珠写字,墨夷回画。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偷偷交流着,正当夏子陌发现了端倪想要制止时,他被宣进了宫。
一路上夏子陌很是忐忑,虽说来传旨的太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可墨夷在府上这一系列小动作很可能会给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走到那一步的,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平静下来,也许自己主子那还不知情。
夏子陌按礼数进宫至皇帝书房外,门口的太监说皇帝在议事,让他稍等片刻。这道也是常见的事,并不足为奇。可没一会功夫,里面的臣子出来,夏子陌便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了。
原来刚才在书房里与皇帝议事的,都是皇帝极为信任的人,其中有一两个夏子陌是知道的,他们表面上只是任职于一般职位,实则私底下对番邦非常留意,可以说是皇帝专门收集情报并按他指示采取相应措施的隐形爪牙。
墨夷的身份以及囚禁他的原因自己当然清楚,但皇帝具体要如何利用他收复其他番邦,自己确实是不知道的。如今皇帝召了这些人来议事,很可能是要有所行动,而这个节骨眼上墨夷又在府里不安生,夏子陌总觉得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正想着,皇帝派人召见,他稍理了理思绪,进了门。
皇帝一如平日里的平和模样,可夏子陌知道,这表面的平和里藏着怎样深沉的算计。
“今日找爱卿来,是有则喜事要告之的。”皇帝缓缓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喜事?”夏子陌一听着实摸不着头脑,可仍笑着回应,“臣愿闻其详。”
“朕虽整日里总有琐事牵着,可爱卿的事是从没忘的。令妹宝珠出自名门又温婉可人,所以这些年求亲的不断。可朕呢,知道你十分疼爱这个妹妹想给他寻个好归宿,朕自然也是把她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可那些凡夫俗子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万万配不上宝珠的,这才将婚事给耽搁了下来。爱卿不会怪朕吧?”
夏子陌扑通跪下,“臣不敢,臣自是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是想选个合适人选许给宝珠才放心。”
“你懂得朕的苦心便好。”说着上前搀扶起夏子陌,又笑着说,“如今朕终于是找到了合适宝珠的人选,所以今天才叫你前来,这也正是我所说的喜事。”
夏子陌此时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可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多谢皇上劳心,臣代宝珠谢过大恩,不知是哪家公子得您青睐?”
皇帝看着夏子陌抿起嘴微微笑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掌控的成就感,一字一顿地说,“不就是你府里的那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