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卿从凤姑娘那出来,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真是热闹非凡。
抬头望了望天,午后的阳光真是刺眼,就这样看着,甚至会觉得晕眩。她低下头,慢慢的向夏府方向走去,街上的人们还在讨论着墨夷和宝珠婚礼的华丽气派,还有的在说当今皇上的雄才伟略,治国有方收复外族。
这一切落卿都不关心,她觉得这些事,或者说所有的事都与自己无关了。她已经把自己的后事交代完毕,就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一样。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将死之人都像她现在一样,想的如此通透。
她来到夏府的一个偏门处,夏子陌告诉他这里平日里不会开,也不会有人。这早就安排好的返回路线,此时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落卿真觉得一切都是一个轮回。这是夏府里她最熟悉的地方,夏简之所住的偏殿。其实说是偏殿,其实就是府里最角落的一间小屋,如今已是荒草遍地,彻底荒废了。要说夏府里最不起眼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确实就是这里了。她在这处了这么久,竟不知道原来这一扇门后面就是别样的世界。
她在里面将门锁上,踏着荒草慢慢地走近当时所住的屋子。只十几米的路程走过去,就听见了无数种声音。荒草折断的声音、老鼠逃窜的声音,鞋子踩进沙石里的声音,干涩的风吹过耳旁的声音。
她走到房门口,看着已破烂的门窗,透过窗还依稀可见里面的陈设,与自己印象中一模一样。看来自从夏简之死了,这里就无人居住了,渐渐地荒废成了如今的这般样子。
这里有夏简之的记忆,也有她的。与谨心和慎思相处的日子,真切地在落卿的脑海里。
站了一会,她转过身对着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心里默念了一声谢谢。这是现在自己唯一能为她们做的了。
见时辰不早了,她得赶紧回去了。若是让人发现自己这么久不在屋里,怕是会给夏子陌带来麻烦。
就这样顺着府内偏僻小路走着,绕到了正门附近,又是一副不一样的景象。到处耀眼的大红喜字,堆积成山的礼物,喜笑颜面开的人们。
这与刚才自己所见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在同一个府中,竟有着截然不同的这两种景象,就像同样是夏府里的小姐,也有着完全不同的命运。
“姑娘。”青檀的声音传入了落卿的耳朵。
她随即转过头,果然看到青檀在自己前方不远处。
“姑娘这是去哪了,刚才没见你,便出来寻了一圈,怎么走到这来了?”青檀上前扶住落卿。
“出来沾沾喜气,也该回去了,走吧。”
回到屋里,青檀伺候落卿更衣,将她换下的衣物放在床边。
“我累了,想睡一会,你也去忙吧。”落卿脱下鞋袜,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想休息一会。
青檀应声下来,走到门口刚要关门,地上的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看了几秒便关上了门。
待落卿再醒已是黄昏时分,要不是夏子陌前来探望,她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下人给落卿换了衣服后,就被夏子陌支了出去。
“如何?找到办法救你了吗?”看得出夏子陌很是担心落卿。
“十日后,将我葬在郊外的野坟处。”落卿淡淡地回答,完全没有夏子陌那焦急的样子。
“你说什么!”夏子陌喊出声来,可是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冒失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又想了想说,“就算是没办法了,也不能将你葬在那等地方啊。对外你是已死之人,夏府的祖坟是进不去了。不过我会给你另选一块风水宝地,自是不会让你受委屈。虽我不能出面,可我会安排人将一切办得风光妥当……”
“你都死了,还要什么风光?”落卿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你……”夏子陌见她这样也责怪不起来,“你别这样说,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你若是信我,就要听我的安排。这么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对于我来说,也都无所谓了。”落聊收起了笑意,又是平时淡然的样子。
夏子陌并听不懂她的话,只疑惑地看着她。
落卿从床边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有四颗药丸,两颗红色两颗黑色。他将其中一红一黑用布包好,递给了夏子陌。夏子陌接过,仍然疑惑地看着她。
“这便是我之前与你提过的假死药。我一共有三副,我自己一副,给了宝珠一副,另一副留给你。”落卿低声对夏子陌解释。
“你给了宝珠一副?是何时的事?”夏子陌并未听宝珠提起过。
“就在她出嫁的前几日。用法我已经告诉她了,以备不时之需,这一副药,若是用得及时,是可以救命的。”
“那这么珍贵的救命药,你也只有三副,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估计也用不上。”
“这不是给你用的,是给宝珠的。”落卿看着他认真地说。
“宝珠?你不是已经给了他一副了?为何还要让我给她留一副?”夏子陌越听越糊涂。
“如果有一天皇上要杀了墨夷,那宝珠也必定不会幸免。真到了那生死关头,以宝珠的性子,救命的药,她会给谁吃?”
“你是说?”夏子陌睁大了眼睛,没错,宝珠会如何做这不难猜到。
“他会给墨夷。如果我将两颗药都给了她,如若遇险,她拿出这两颗药来,我怕是她一颗都吃不到。”
“话是没错,可我离她如此远,真有事我也来不急把药给她去救她的命啊。”
“你别忘了,宝珠是你和墨夷之间的联系,更是成国与杞宜的联系,如若真有一天她有杀身之祸,皇上会不通过你这个哥哥吗?或者说这么大的军事动作,你会毫不知情吗?他想要宝珠的命,但是他也得顾及着你,毕竟要靠你给他打家下。所以到时候,你并不是没有机会接近她。”
“我懂了,的确,就算皇上有动作,也不会是顷刻之间的事,只要我一直留心着,并不是无计可施。”夏子陌点点头,觉得落卿说的非常有道理。
“十日后,我也会服下这个药,解药我会贴身放在心上。你要做的,就是按我说的将我葬在郊外的野坟里。剩下的事,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好,这几日我便会报请皇上,说你已药石无医,大限将至。之前来给你问诊的大夫有宫里来的,你的身体如何,相信皇上也心中有数。”
“那便多谢了。”落卿点头谢过夏子陌。
“用不上谢我,我什么也没帮上你。你好生躺着吧,我得走了。”夏子陌怕是待久了又生事端,与落卿告别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