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地处汉水丹水汇聚之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襄阳出大族，一是地里位置，卡在荆襄与魏韩秦的要道。二来，丰富的水资源加上肥沃的土地。即使小家族在此修养生息百年，也能靠银钱成就世家的底蕴。更何况蔡氏史上也是大族，连破落的另一个分支蔡氏，都能凭借声誉，送嫡子进入泗水学院。
如今，蔡氏家主自认为即将迎来再一次崛起，重新成为荆襄第一世家。可惜，梦境终究会醒来。朱家的一连串打击使得数十年的积累毁于一旦。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打法，已经从世家争斗的史上消失了许久。念及如此，蔡氏家主就有弄死那个儿子的心思。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就冒然带兵强行闯朱府。别人不把罪魁祸首当你，那除非是脑子有坑。
朱府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具体知晓。但是黑衣人明显损失惨重，北方也一直不敢吭声。唯有蔡氏暴露，成为朱家刀下之敌。蔡氏家主越想越恼怒，拿起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攥紧拳头，望着北方，咬牙切齿，只能闷声吃亏。
“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茶水凉了，侍女呢？”门外走进来一个锦衣少年，好奇地问道。
“淼儿来了，无事。管家那边都准备好了吗？你要好好读书，不能再四处浪荡了。这次关了这么久，知道轻重了吗？”蔡氏家主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了，三哥已经准备妥当。孩儿这次一定痛改前非，不再游手好闲，一掷千金。夫子也说，我的课业精进了许多。这次参与家族事务，也是想多学点东西。即使没有韩兄那般出色，至少也不至于让他人羞于为伍。”少年人脸色郑重，一丝不苟地说道。
“你有此自省，那些银子花地也值得。自己有本事，别人才会把你当回事。否则只是一时之友，迟早分道扬镳。韩氏子，出类拔萃，放眼天下，能与之相提并论，屈指可数。我儿有些决心，为父很欣慰。这次寻来，有何事？”蔡氏家主拉着小儿子的手，笑眯眯地坐下，轻声询问。
“父亲，我跟随三哥学习，受益良多。只是有些纳闷，为何现在还不售粮？听说各郡县已经有老弱饿毙。”蔡淼一头雾水地询问道。
“你还小，不懂大局观。此次与朱家一战，损失严重。不过朱家也因为这一战损伤不小，更是错过收粮的切机。据说，现在市面上，朱家到处高价收购，粮价一日三升。咱们要死死抓牢，抢在朱家之前收购，这样后面高价售卖，他家没有粮草，只能看我等饱食一餐。有此血肉，当可超越朱家，哈哈哈......”蔡氏家主笑出声来，不仅有朝廷的内部消息，还有自己的筹划。看这次朱家在劫难逃了。
蔡淼有些凌乱了，父亲的话与过世的祖父所言，差距颇大。祖父常说，蔡家立足荆襄，以百姓为重。当安抚一方百姓，帮助百姓度过灾年。谨遵家族家训，不可鱼肉乡里，更不可胡作非为。以前自己丝毫不把祖父的话放在心中。从江东回来，在夫子那学了半年，逐渐明白为何姬家如此快速崛起，更加坚定对祖父的认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惜祖父已经过世多年，悔不该当初没有听老人家好好教诲。
“父亲，这样百姓也会买不起粮食，那岂不是.......”
“你看你，不学无术，妇人之仁，这时候只能迎战到底。如果此时抛售，粮价势必跌落。那我蔡家如何恢复元气？难道再等几十年？放心，为父上下都有消息，朱家必死无疑，回去好好读书......”刚有些欣慰，这再张口，又开始说胡话。虽说意思没错，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决战时刻，岂能妇人之仁？大不了以后对百姓好点，反正他们也是最健忘的一群人。
“是，那孩儿告退，这就回书院读书......”蔡淼耷拉着脑袋，有些丧气地往外走，不时想开口，都被父亲的目光吓得咽了下去。
襄阳的街市上，一身管家模样的老者着急地从马车上下来，往旁边的徐氏米粮铺行去。小厮慌忙把马车停稳，小跑过去扶着老人家。米粮铺子里的伙计看到熟悉的管家，丢下手里的账本，跑过来迎接。招待老人家坐下，喝口茶水，自己跑到后院喊掌柜的。
“老徐，家里还有多少米？可否卖点给我朱家，家中储备的粮食有些少......”老者微微拱手，开口说道。
“哎，刘大管家。不是我不卖给朱家，你看这满街的米粮店，谁家还往外出售？这灾荒肯定是来了，价格一日三涨。我这正愁没有粮食，早晨蔡家还来收购足足涨了五文。”掌柜的为难不已，愁眉苦脸地诉苦。
“那我朱家多给七文，有多少收多少？你看可行？”老者难得低三下气地说话。
“不是，刘叔，我这真没有，有了我一定给你。你看前些日子，你登门知会一声，我盹都不打，立马给你送去。现在，我总不能生出米来吧。”
老人家犹豫了很久，愁眉不展。
“那好吧，我再到周围的几家看看，这百姓都快饿死了。我家去年又捐给朝廷那么多米粮。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拆东墙补西墙。”老者抱怨着说道，麻利地登上马车，往城西去了。
“好，徐掌柜的做好的，我蔡家也决不食言。”帷帐突然掀起，一个管家青年从里面走出来。
“蔡管家客气了，你的价格高，我肯定卖给你。这面子总不能当银钱用。十文可比七文多了许多，特别是这粮食。价格上涨十文比上涨七文，我还是知晓厉害的。”掌柜的低三下气地说道，不停地说着蔡家即将而来的辉煌。
“放心，傍晚就会有收粮队到来。这粮食价格，从两月前到现在，足足翻了三番，十几倍的价格。如今，可是粮食比钱贵。就凭我蔡家那些粮食，你还怕缺你这点银钱吗？”蔡管家笑着，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大管家说的对，小的就不远送了......”掌柜的脸上带着笑容，直到人影消失。
“哼...装什么？不就是有点臭钱吗？大伙都快被饿死了，还不卖。多亏老子机灵，给家里留了粮食，我也不傻。小侄子，继续从渠道进，咱们接着往上抬价......”
“好的。老叔，你放心......”小伙计兴奋地点头。能进到粮食，就有额外的钱银。也不知道那帮人哪里搞来的粮食。只要能挣钱，小伙计才不管这些。
城西朱家的铺子里，刚刚上满粮食，眨眼就被人抢光了，价格还比市场低了两文。伙计们只管干活，不懂朱家到底是何意？别人都是惜售，唯有自家还在往外卖。
后厢房
“刘叔，明天还往上抬吗？”青年掌柜的询问道。
“按照少爷嘱咐，还是继续。粮食损失多少？”
“放心刘叔，都是提前打招呼的朋友，七成买完还会回来。咱们也不会损失多少。别人只会看到咱们被逼迫一点点上涨价格。小侄懂得分寸，您老放心吧......”
“我就是看中你这份商业天赋，好好做。我老了，你几个哥哥不行，还是让你来接班。这次是少爷上任第一次大手笔，千万不能坏了事情。做的好，你在襄阳演的出色，年底好处跑不了你的。名字我都给你递上去了.......”老者端起茶杯，笑眯眯地瞅着青年。越看这个侄子越是欣慰。
“刘叔放心，月底涨到二十倍以上，我瞅着机会把粮仓全给清空。让蔡家尽情吃下去，哈哈哈......”
“不错，少爷这计谋，老夫也是许久反应过来。朱家后继有人，你们也会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蔡家破产，就看这一手了。真当我朱家不入仕，就可以随意蹂躏吗？哼哼......”老人家眼中带着杀气，阴森森地笑着。
朱家后院
“准备的如何了？”朱小彘低头写着书信问道。
“回少爷，价格较两月前已经十八倍了，襄阳已经到了二十一倍。蔡家还在吃进，我等该如何应对？库房里的米粮不多了。”管家有些忧虑，明显经验不足。
“哈哈哈......这蔡家还真是疯狂，利令智昏。估计我家粮仓早就布满探子了。这样也好，省得我自己主动散播消息。既然他们疯狂，咱们就奉陪一把，通知各地米粮店，这次不要回吃，一次性把价格给我冲到二十五倍。我倒要看看蔡家还有多少闲钱？”朱小彘笑得前俯后仰，缓缓气，起身端过茶水。站在窗前，微笑着，眼睛里却闪着凌厉的寒光，不停地下达命令。
管家疑惑不解，还是照常执行，低着头往外行去。
“哦，慢着，我那麒麟哥来了吗？派人去迎接一下，这场盛宴，估计他还一无所知。让他也来见识一下我的风采，总要有一点长处拿的出手。”朱小彘笑着说道。
“是，少爷，家仆两三天前就派出去了......”
朱小少爷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我是荆襄第一剑客，挡我者，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