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黑秦臻便被爷爷叫醒。
因为行业的特殊性,一般下午四五点左右就没什么顾客来这里,外雇的员工也不愿夜里在这里守店,因此白街的店铺多在这时打烊。
匆匆吃过晚饭,秦臻就跟着爷爷离开白街。
天色渐黑,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走在前头的爷爷一直沉默不语,跟在后面的秦臻也不敢开口询问。从下午起床后秦臻就发觉爷爷怪怪的,好像心事重重。
很快两人就在一个废弃的小村庄前停下,这个地方秦臻并不陌生。
多年前这一带地皮被政府征用建殡仪馆,附近的村民都被迁移到别处,一些没被规划到的民宅便空了下来。
小时候秦臻还在几个小伙伴的怂恿下来过,只不过刚走到村口一群小孩子就吓得作鸟兽散,事后被父母知道还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顿,从那以后秦臻再也没敢来这里。
“爷爷,我们来这里干嘛?”看着暮色中空荡荡的村庄,秦臻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毛。
“别说话,待会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别说话。”看着眼前的村庄,秦重阳眼色有些凝重,这里阴气比以前更重了。
秦重阳先点燃一根香插在村口,这才拉着秦臻的手开始往村里走去。
暮色里两个成年男性手拉着手模样看起来有些怪异。
从走进这座村庄开始,秦臻就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开始下降,穿着短袖的自己不禁有些凉意。
紧了紧领口,秦臻总感觉颈部断断续续有股冷风在吹,被师父开眼的双目此时又不灵验了。
秦臻觉得回去后有必要跟师父讨要这门神通,他总觉的现在身边有人在来回走动。
秦臻不敢回头,在进村前他就仔细观察过周围环境,这座村子明显荒废很久,并没有人类居住的痕迹。
跟着爷爷拐入一条小路,秦臻看到有位老妪坐在门口的摇椅乘凉,见他们走过还笑着向自己招手。
出于礼貌,秦臻刚要向老妪问好,手却被爷爷往前拽,秦臻转头看到爷爷神情紧张,目视前方看都不看老妪一眼径直往前走。
后知后觉的秦臻这才想起入村时爷爷跟他说过的话,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再回头,只见那老妪一脸笑容,身子没动头却随着他们的移动缓缓转动。
瞳孔张大,秦臻差点惊叫出声,好在秦重阳反应够快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老妪怨毒的看着坏她好事的秦重阳,身形渐渐消散。
伸手拍了拍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秦臻大气都不敢喘。
此事过后,秦臻再也不敢四处乱看,连颈部的冷风也选择性的忽视。
一路战战兢兢的跟在爷爷身边,终于走到村庄深处,那里单独矗立着一间瓦房,看瓦房外面的布局,应该是村里的祠堂。
秦重阳伸手推开紧闭的木门,刺耳的‘吱呀’声在村庄里不断回荡,秦臻突然有种感觉,随着木门的打开,这座村子活了过来。
因为光线昏暗,秦臻并没有看清屋里的情况。秦重阳拿出一根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点燃,借着微弱的烛光,秦臻看到烛身用金粉写满篆文符咒。
淡金色的烛光如同一个半球圆罩,将二人笼罩在内。
随着两人走进屋内,身后被推开的木门悄无声息的缓缓合上。
两人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祠堂里唯一摆放的东西上,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木门已经关闭。
一口大红色的棺木竖立在房间正中,棺木四周张贴着多张道符,一条粗大的铁链将棺木圈圈缠绕,两端被一把铜锁锁住。
红棺又叫喜棺,一般是给高寿老人过世后所用,秦臻以前见过几次。
但是用铁链锁住还需张贴道符的喜棺秦臻还是第一个次见,这喜棺不像是装死人的更像是用来镇压的。
秦重阳拉着秦臻来到喜棺前站定,先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拉起秦臻的手掌往喜棺靠近。
要不是知道爷爷绝对不会害自己,秦臻都想要撒腿跑路。除了新棺,其它棺木外人都是不可以随便触碰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手掌触碰到喜棺后,秦臻就闻到一股腥味,手上没有传来冰凉的触感,倒是有一种黏黏湿湿滑滑的感觉。
这尼玛的哪是什么喜棺,分明是口血棺。
只见红色的液体开始在棺面扭动,一声声熬粥时气泡破裂的咕噜声此起彼伏的传出。
秦臻吓得就要把手抽回,却被爷爷按住。见爷爷对他摇头,秦臻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恐惧,继续把手搭在血棺上。
扭动的红色液体像小蛇一样顺着秦臻的手掌爬上他的手臂,肩膀,脖子,最后在额头停下。
秦臻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感觉脑海里传来一幅幅画面。
黄昏的白街,有位红衣女子拉着一个八九岁的男童行走于街上,两人一直沿着路缘行走,路上时不时会有大人和男童打招呼。
手拿糖葫芦的男童总是有礼貌的回应,两人就这样慢慢的离开白街往郊外的方向走去。
两人最后来到一座小村庄,村里的人见到红衣女子都会眼神畏惧的立在一旁,头颅低垂,盯着男童的眼睛充满贪婪。
心思单纯的男童看不懂大人的眼神,只是开心的吃着糖葫芦。
两人来到村子深处的房子,这时的男童已经昏昏欲睡。
看着睡熟的男童,红衣女子轻抚着男童的脸庞,笑容温婉怜爱,房内白色的墙壁渗出一片片殷红。
男童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狭小的地方,陌生的环境令男童害怕哭喊起来,稚嫩的手掌用力的拍打墙壁,周围似有红衣女子的抚慰声轻轻传来。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里面的空气稀薄了,男童的哭声渐渐减弱。
不知过了多久,男童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困,红衣女子的抚慰也已停止,好像还有别人说话打斗的声音。
门终于被打开,男童依旧在熟睡,梦中男童好像听到母亲的哭声,还有父亲、爷爷和师父的说话声。但那些声音慢慢变小,模糊不清,最后消失。
秦臻睁开双眼,短袖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湿。手上的血线开始回撤,等到血线重新回到血棺秦臻才敢抽回手。
陌生的画面却有着熟悉的感觉,秦臻隐约猜出这些就是自己当年丢失的记忆。
旁边,爷爷神情紧张的看着木门,那里不知何时开始传来沉重的拍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