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过酒摊的时候,卖酒人收摊了。
他路过城门的时候,磨刀人的背更驼了。
后院池塘里的鱼跳出一条,拼命的往屋外蹦去。
天上鸟雀聚集衔着枯枝盘旋,老鼠偷了火折子,野狗在府前静坐。
一切的不寻常告诉着陈小北,真正的危险来了。
他打开了门走了出去,一个少年正坐在地上,鸟雀将枯枝丢在他的面前,老鼠将火折子放了进去,野狗开始喘气,鱼儿跳进火中,无比自然顺畅。
少年说话了:“这是他们的命。”命运让它们做什么,它们只能接受,哪怕违背常理。
他又道:“你的命,是什么呢?”但他并没有看陈小北。
“我的命,就是除掉你们。”陈小北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了。
“我们?”少年笑了。他站起身子向着陈小北走来,每走一步陈小北便感觉到空气似乎都重了一分。
度秒如年,他越来越难受,饶是一直有锻炼身体也感觉骨架都快被压碎。
张一隅来了,他的脚步也很沉,可当他站到陈小北面前后,陈小北终于放松了他的压力没了。
“带她走,跑的越远越好。”张一隅的声音依然清晰。
“我走不了,她也不会愿意走的。”
“诶。”
“很难吗?”
“很难。”
“有把握吗?”
“没有。”
“那你走吧。”
“寻死久以。”
“不死的话,聊聊你的故事?”
“也好。”
“他来了。”
空气似乎裂开的时候,张一隅拔剑了,一丝凤啼后,那少年笑了笑。
又拔一寸,凤啼长鸣,来自少年的无形压力骤减。
但那少年并不在意,地板开始震动,无数石块飞起。
“活物有命,死物一样有命。”他说完,无数石块砸向张一隅。
张一隅大喝一声将连同剑鞘将剑插进地下,然后双手握住剑柄完全抽出了剑。
有凤来仪,张翅鸣啼,所有石块都在被打落。
“你接受了命运,为何现在又来拦着我?”少年看着那柄剑对张一隅道。
张一隅却并不搭话,他发起了进攻。
少年气定神闲的躲着,嘴里却不停的说道:“你既然要反抗命运,为何又带着这把剑?”
他突然不再闪躲反而是双指捏住了剑尖并说道:“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让开吧,我的目标不是你!”
张一隅脚尖点地借力往后,叮的一声他抽出了长剑。
“张大哥不会有事吧。”王明珠很担心。
“你才认识几日,发展的这么快?”陈小北反而很淡定。
攻击是没有效果的,不管张一隅的身影有多快,少年总能捏住剑尖。张一隅无可奈何的收剑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你还是让开吧。”少年道。
张一隅开始用飞剑了,他人未动,剑却飞了起来,其速度比手持快了不知多少倍,只见光影回溯,带血而回。
少年看见飞剑起的时候就扭头躲开却还是晚了,脸颊几乎被割开,肉卷在那里十分恐怖。
“好剑!”“好厉害!”张一隅背后的两人齐道。
飞剑颤颤其鸣,张一隅道:“我不想杀人,你走吧。”
“我也不想杀人,不过看来只能...”少年的话没说话,第二剑便攻了过来,似乎都被放慢了一般,他缓缓后仰躲开,那飞剑贴着他的正脸慢慢飞过,他的眼珠随着飞剑转动,而高速的飞剑带动炽热的空气将他脸上那一块皮肤烤干留下黑黑的印记,时间似乎又恢复正常,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他进攻了,拳头砸向前方,张一隅收剑翻身顺势刺出,少年扭身劈腿,张一隅后撤躲开。
“经典。”磨刀人的背又直了。
“能学到不少啊。”卖酒人道。
“只许看,不许学!”他婆娘道。
而陈小北对打来打去没有兴趣,却又关系自己不能走开。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这场战斗已经从普通的招数变成了神仙打架。
张一隅的剑气呼啸而过虽然没击中那少年,可这楼房建筑却遭了秧,连门口的石狮都被削去半个脑袋。
而那少年更是夸张一拳下来拳风直接将大门都轰飞。
陈小北拉着王明珠躲到了那三人身边,几人尴尬笑了笑算打招呼了。
一盏茶时间不到,前院门墙什么的全成了残渣,围观的人吓跑不少。那蒋云和刘大人却在远处阁楼仔细观察着。
“我说刘大人啊,这位爷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惹了这么大本事的人。”
“谁知道呢,我们看仔细了,要清清楚楚的汇报给上面。衙役们都出发在外围拦着那些看热闹的去了。”
回到场面中间,少年身上剑伤不少,却似乎依然轻松,而张一隅却口带鲜血气喘不停,对方太强,他快撑不住了。
陈小北拉住焦急担忧的王明珠,但王明珠是会武功的挥手横扫却被公孙离一把握住:“小姑娘,关心则乱我们都懂,但是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你不要分了他的心思。”
张一隅并非是第一次这样的感到无力,在山上的时候他已经感受过。他看着手中的剑,这柄女式长剑道:“师姐,我终于要来陪你了。”
他深呼吸感受着体内的识海,打开全身的穴脉,引导着凶猛崩腾的真气汇聚剑上,磅礴的真气甚至冲破穴位撕裂肌肉带着红色的血液撕开皮肤撕碎外衣,他在一片升腾的血雾中,孤独又强大。
“快趴下!”卖酒人大叫。
张一隅看似简单轻松的举起了长剑,轻轻斜着划过。
未曾有任何变化,不,变化太快,无人看见。
剑已收,人静止。
刺耳的啸叫开始一点点出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突然安静。
然后轰隆声起,无形剑气划过的地方出现裂缝,剑气之下的依然平静,而之上的突然全部飞上了天空,然后轰隆隆的落下。
一剑,半城。
幸好陈小北的宅在最城东,没有功底的他离得太近,双耳都被声音刺激的流血,胸口难受,而另外几人也不好受。
四散的尘埃终于落定,张一隅头垂着坐在满是血水的地上,剑已归鞘抱在怀里。
那少年化成两节散落地上。
王明珠崩溃的跑向前,却越跑越慢,她怕见到不想见到的结果,她又怕打扰到他。
她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担心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她似乎理解苏喜儿了。
陈小北等人走了过来,他坐在了张一隅的面前,拿出酒壶拔掉塞子就准备倒酒却被张一隅一把拉住,他的头依然低着,他的手无力的抬着,他虚弱的道:“别碰我的酒。”
他没死,王明珠喜极而泣。
陈小北站了起来,对着他弯腰拜了一下。
和王明珠一起将张一隅抬回没有屋顶的房内后,陈小北和赶来的蒋云和刘大人简单聊了下,那少年的遗体刘大人安排仵作拉了回去,顺便要去查明身份。
另外外面哭叫连天,毁了大半个城,这钱陈小北得出。
顺便又让蒋云帮忙在城外找个大宅,这破烂的陈府他懒得修理,得搬出去住了。
“看来这世界神秘的组织太多啊。”师兄又不知道从哪里出现。
“你没走啊?”
“不看看怎么知道我们的事这么危险呢?”
“猜得到是什么组织吗?”
“传闻中的卫天者吧。那男孩是大意,经验不足,如果从一开始就认真,就换成我给你们收尸了。”
“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太子的人已经杀了,谣言也放出去了。”
“师兄,那你先回山吗?”
“你管我干啥,你那娇娘子怎么办?”
“你还是快点出发吧。”
未知的城里,一个玩着木马的小男孩突然站了起来,向着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