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打开门,把下午啤酒搁在鞋柜旁边。
“你怎么在这?”白尧轩看清那位悠闲自在坐在沙发上的少女道,“不是让你调查嫉妒么?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我睡不着,隔壁有对狗男女吵架,我就跟他们沟通沟通了一下,然后就穿了衣服过来了。”少女有些得意的拍着胸脯,然后突然双眼放光,“你带了什么回来?啤酒嘛!”
“喂喂,我带什么回来跟你有关么?还有我好像没给你我家大门的钥匙吧?你怎么进来的?”刚说完,白尧轩就感到一股寒风迎面吹来,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家客厅的窗户大开着。“好吧我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了……”
“哈!我安满裴是谁?区区27楼难不倒我!”
“收起你那奇怪的得意,好在这是晚上,大白天你要是翻27楼,估计就得被抓去做研究了。”白尧轩说着,把那一袋子啤酒放在茶几上,又在电视机柜子里面拿出了一把备用钥匙扔给安满裴,“以后走大门,别走那些常人都不会走的路吧。”
白尧轩眼前这个少女,就是属于她很熟的女性,所以也不会产生什么反应。而且安满裴也算是白尧轩更换身份,四处搬家的话事人,二人之间也很熟了。
“可是我不那样走,就走不到目的地。”安满裴打开一瓶啤酒道。
白尧轩倒是笑了,安满裴的回答从另一方面告诉了白尧轩她的处事风格。
“也是。”白尧轩笑着,又灌了一口啤酒,随后坐在离安满裴一米的沙发另一侧。
随后迎来的便是尴尬无比的静谧空气。
白尧轩瞥了一眼安满裴,她正端坐在沙发上,双膝并齐,两脚呈内八字摆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啤酒,嘴角微微勾起,双眼直视着前方的电视机,好像电视里正放着好看的电视节目。那一头棕色的长发在窗外不停闪烁又微弱的霓虹灯地照耀下,显得十分平淡无奇。白尧轩可以看见屋内的玄关的小灯泡发出的白光映在她的黑眸中,好似一颗反射着夺目光彩的黑曜石宝珠。现在的安满裴,简直就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少女。
当然了,如果忽视她已经三十二岁的年龄以外,她看上去还真的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那什么……”白尧轩干咳了一下,“还是回到正题吧,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事要找我帮忙?”
“嗐,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啊。”安满裴笑了笑,然后收敛了笑容,带着一点担忧地说道,“安白昏迷了,你知道么?”
“你怎么知道安白的?”白尧轩忽然警惕起来,这个安白就是他在装高中生混文凭的时候结识的一个好兄弟。
“我是安白的姐姐。”安满裴瞥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回道。
“怎么证明?”白尧轩问道。
“无法证明,我知道你很多疑,就算连最熟悉的人也会有所怀疑,但我还是很明确地告诉你,无法证明。毕竟任何东西都可以伪造,就算现在我和你去医院做血液检查,就算报告单上写我和安白血缘十分接近于姐弟,那这张报告单可能被你怀疑为伪造的。”安满裴说道,“我可是你的话事人,世界上什么伪造的东西我没见过?”
“好吧。”白尧轩思考了一会,说道,“姑且相信你。”
“行,说到正题。”安满裴咳嗽了一声,然后把啤酒放到茶几上,“安白的昏迷是人为的,我已经查到了是谁干的。不过那个人是个效应者,而且限于时间不够,我无法再深入的了解他,所以我对付不了他。”
“于是你就来找我帮忙?”白尧轩接着她的话头问道。
“是的。”安满裴点头回道,“尽管你没有告诉过我你为什么能活那么久,但我知道,你有一半人,一半妖的血脉。”
“你是怎么知道……”白尧轩震惊地站了起来,蝴蝶刀已经出现在他的右手上。
“你先别激动。”安满裴抬起头,镇定地说道,“安白十六年前带着我和他的其他三兄弟参加过一次野营,既然你是安白的二哥,而且还是半人半妖,那你就应该记得,安白十六年前确实带了个女孩参加你们的野营。嗯……我记得你也把你妹妹带上了。就是你妹妹告诉我你是半人半妖的事的。”
白尧轩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下,然后回忆十六年前的野营,发现记忆中确实有眼前这个安满裴。
“我记得你当时好像不叫安满裴,而且你的外貌怎么没有变?”他问道。
“我改名了,以前叫安然。”安满裴回道,“至于外貌……”安满裴笑了笑,“可能是冻龄吧。”
“好吧。”白尧轩重新坐了下来,“是我太激动了,抱歉。”
“没事,我能理解的。”安满裴说道,“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多次,你难道不应该也帮我一次吗?”
“行,那你答应我,这次忙帮完了,你记得把嫉妒的调查结果告诉我。”白尧轩开了一罐啤酒说道。
“我的忙你帮完了,那你的事就自然解决了。”安满裴说道,也端起啤酒喝了一口。
随后,空气骤然冷却下来,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消失,一抹杀意出现在白尧轩眼底,他冷冷地看着安满裴,“安白的事,谁干的?”
安满裴并没有表现出杀意,但她的冰冷语气也说明了她也很愤怒,“明天咱们就出发,今天好好休息。”
“我不敢相信你的弟弟惨遭毒手现在昏迷的时候还能这样冷静。”白尧轩瞥着安满裴说道。
“我能理解你。但你先冷静一下,我没有动手也有原因,要钓大鱼,先得付出一点代价,才能把鱼给钓出来,说不定还可以把根刺也拔出来。”
“代价就是安白么?”白尧轩手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甚至还有鲜血渗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你为什么要这么冷静?他是你弟弟!不是你生命中的路人,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过任何伤害你在乎的人,这可是你当初跟我说的!”
“可我有说过要这么冲动地去复仇么?”安满裴也站了起来,她没有白尧轩高,只能抬头看着他,但是她的气势却不必白尧轩要低,甚至还在其之上,“做什么你都要冷静,想好方法,做性价比最高的事。既然他已经伤害到了我的弟弟,那么光是凶手的死亡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我要榨干他身上的每一滴利益,每一滴鲜血,如果不够,那就让他也尝一尝失去最亲近的人是什么感觉。”安满裴微眯着眼,黑眸中如同藏着一把利刃,指着白尧轩的眉心,“这样的话,你觉得可以么?”
白尧轩感受到那深深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望着这个女人,忽然觉得跟自己比,她好像更像一个不归路上的一员。
“行吧,就这么办。”白尧轩忽然淡淡地说道,坐回沙发上。
“嗯。”安满裴也应了一声,坐回到座位上。
二人之间有一种莫名有奇妙的气氛。安满裴仍然那样子坐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啤酒,而白尧轩则是是不是偷瞄着安满裴。
但其实安满裴知道白尧轩在偷瞄她,只是她没有说穿罢了。
“这次事情搞完了,咱两就结婚吧。”安满裴静静地喝了一口啤酒,以十分平淡的就像说一句“好无聊啊”似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
但这平平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炸雷劈在白尧轩的脑子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回荡着这两句话。他不蠢,自然明白安满裴是什么意思,但这句话却如同新番的神展开一样惊人,但这是从安满裴嘴里说出来的,又变得不那么惊人了。
“我知道你喜欢开玩笑,但这个是不是过了啊?”白尧轩试探着问。但以他对安满裴的了解,他很清楚她不会开那种玩笑。
“没有,我没开玩笑,我喜欢你很久了。”安满裴的语气很平淡很平淡,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出现——看上去她好像真的没有开玩笑。
“那也只是喜欢我,又不是爱我。”白尧轩故意摆出一种赖皮脸道,“喜欢是喜欢,爱是爱,结婚是需要……”
“嗷,我知道了。”安满裴打断他道,正当白尧轩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却又道“我爱你,能嫁给我吗?”
“……”白尧轩突然拍了一下额头,扶着额角,满脸蛋疼的样子,“嫁……是女孩子结婚的用词……应该是你嫁给我,或者我娶你……”
“别想岔开话题,对我来说,就是你嫁我,我娶你。”
“不是……我不是那意……”
“闭嘴。”
“你听我……”
“闭嘴……”
“我……”
“就说你嫁不嫁。”
白尧轩沉默了,他叹口气,抬起头望着安满裴。他此时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模样了,反而摆出了一张正经的脸。
大概沉默了一分钟,白尧轩开口道:“那也得等这事搞定以后再说吧。”
说不过就拖着吧。
“也行。”安满裴点了点头,一口气喝完罐子里剩下的啤酒,“那我去整理弄昏安白凶手的资料了,你早些休息。”
“嗯,晚安。”
“晚安。”
……
2018年9月3日下午五点整。
白尧轩望着学校门口的人流,不禁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安满裴。她此时正托着腮,望着西边缓缓落下的夕阳,双眼无魂,好像在走神放松一样。
“咯嗒”一声,小离已经上了车。她昨天就已经被穆青筱安排到了这家孤儿院的上课。她一上车刚要说什么,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安满裴,那刚张开的小嘴又立刻紧闭,于是她又默默拉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等一下等一下!”白尧轩急忙喊道,“你先上车,我有事跟你说。”
小离这才眨眨眼睛,重新关上了车门,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乖巧地听着,但是眼神却望着安满裴。
“是这样的,虽然说我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但是这几天我要和旁边这位阿姨出去嘶啊呀!”白尧轩的腰被一旁的安满裴用劲一扭,顿时就惨叫起来。
“你说谁是阿姨,啊!”安满裴揪着,脸上满是愤怒。
“好好好……对不起……”白尧轩没辙地连忙说道。
安满裴瞪了他一眼才放开手,看了一眼后座歪着头一脸茫然的小离,尴尬地回头望着窗外。
“嘶......”白尧轩摸着被揪的地方,继续说道,“我和她要去外地办一件事,顺便给你找一找害死小合的凶手,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可以找到。我们大概要出去......四天左右吧,所以这四天要委屈你继续住在穆青筱的家里了。”
“没事的。”小离摇摇头,脸颊两边的发髻晃了晃,“注意安全,当然能帮我把仇报了更好。”
“嗯。”一时间,白尧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送你去穆青筱那吧”便开车驶向穆青筱的别墅方向。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天空慢慢地就暗了下去,直到太阳已经有一半落下地平线以后,他们才到了穆青筱的别墅门口。
因为事先已经跟穆青筱说好了,所以穆青筱已经站在了门口迎接他们。
“去吧。”白尧轩笑着回头道。顾绘离点了点头,拉开车门下去了,穆青筱也笑着走过来牵起顾绘离的手就往别墅门口走,似乎这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点的空闲来接顾绘离一样。
顾绘离有些跟不上穆青筱的脚步,只能小碎步的跑着才能跟上。正当她要进入别墅大门的那一刻,她猛地回头望向身后。她似乎看见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仍然停在那里,车里的白尧轩见她转过身来便挥手告别,而副驾驶座上的安满裴也微笑着摆摆手。
但她只是似乎看到了。
那里除了两片刚刚落下的枯黄树叶,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