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和谁在一起？”
“他是谁？”
“那个男人/女人是谁？”
天空泛起鱼肚白，余阳扫过天边，有了些暖色调，把烧云的橘红晕染开了。
高重带秋辞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和风的装潢和服务让人觉得贴近气氛了许多。店里人不多，就像居酒屋，吃饭、喝酒、聊天，摆脱一天工作的疲惫。
女人带白闻语去了一家怀旧风格的小锅串串店。女人说，她以前常来。
白闻语有些不自在。女人抬手撩头发时，右手食指的戒指似乎想让人发现一样耀眼。
女人笑嘻嘻地伸着右手向白闻语，“怎么样，好看吗？”
白闻语点头。
女人陶醉地看着手上的戒指。
“老龚说，他还想要更大的，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他就非把那车给我开。”她像在自言自语，白闻语不知道怎么回答，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车钥匙。
“老白，我可没向你炫耀啊。我现在过得挺幸福的，老龚对我很好。”
白闻语礼貌性地点点头。女人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呢？”
被问到自己，白闻语一时语塞，说不出自己的事。想起医院看见秋辞和别人走在一起。
“都挺好。”
“哦，嗯。”
两人一时起的沉默，断线了的过往再也抓不回。吃过饭，童俏俏站在面前，她说，时间还早，我送你吧。
白闻语拒绝了她。不用了，我想自己回去。
走向马路对面，回过头去，童俏俏定定地望着白闻语。
没有说什么话的告别，平静地没有声音。梧桐枝桠和来回走动的人，将他的背影几乎快要吞没。
再见到前任也不过是这样的心情。
白闻语想。再过一条巷子就走回家了，不那么想回去，也不知道能去哪。
困扰着的问题是。
秋辞和谁去哪了。
初入夜，风吹得很急，雷鸣阴霾笼罩着天空。秋辞害怕打雷，因为儿时母亲一直用雷声和熊家婆的故事吓唬不听话的孩子，捉弄着还觉得好玩。
餐厅里。高重坐在对面看着手机，秋辞撩头发式地捂住耳朵，手机已经关机。
“周六我能邀请你，陪我去音乐展吗？”高重慢慢抬起眼，才发现秋辞的不自在。“你怎么了？”
秋辞摇摇头。“我不太懂音乐。”
“那你想去？”
“我想回去了，可以吗？”
外面的雷声很响，像直击地面的震荡。秋辞打了个颤。
“你在害怕？”高重问。
“我想回家。”秋辞闭上眼睛，用力地捂住耳朵。
“好吧，先送你回去。”
外面的雷雨声没有停断，高重不时看一眼秋辞，她瑟瑟缩缩地坐在副驾位上捂住耳朵。小孩子般的举动让他有了保护欲。
雨水打落下来的声音很大，很快掩盖住车内温柔的音乐。
停稳车，高重慢慢拉过秋辞的手，“秋辞，你要是害怕，我送你上去吧。”
“谢谢你高医生，就不麻烦了。”秋辞抽出自己的手，打开车门，淋着雨向楼道里面冲。
这样突然的雷雨天气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心慌。
下班后的半个小时。温念玉站在地铁扶手电梯上，听着身后的女生说起外面下起雨，没有带伞。
没有带伞。
雨下得没有预兆。
温念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通讯录里没有可以随时联系的人，淋着雨回家的感觉，像浇在身上的胶水一样黏腻。
雷声和雨声里混着歌声，站在商店外面的屋檐下，一个男生孤单地弹奏吉他唱歌。
“就回来吧回来吧有人在等你呢有人在等你说完那句说一半的话……”
男生低沉嗓音的歌声，没有人为此在雨中停步，匆匆走过的路被雨水淋透。
温念玉远远望过去，温柔又平静的目光笼罩在男生身上。指尖行走在琴弦的拨动，每一词似乎都融着雨水。
身边走过的人撑开折伞，或者冲上地铁站的阶梯，擦着雨水淋湿的头发。路上的车辆很少，路人很少，男生的歌是唱给自己的吧。温念玉想。
小男孩跟着母亲走出电梯，尖锐的哭声靠近耳边，他的母亲严厉难听的训斥着，撑着伞独自走下台阶，小男孩跟在身后，张大嘴巴难过的哭。温念玉皱起眉，想起从前。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接通电话，秋辞和秦苍伊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安，像是在吵架，然后又听见她们嘻嘻笑着。
下一首歌，男生孤独地继续自己的演唱会，听众只有温念玉一个人。
在一个路口之外，穿着拖鞋短裤的两个女人，一起撑着一把白色的伞。站在斑马线上，红灯交替绿灯的时候，秋辞朝着温念玉用力地挥着右手握着的黑色雨伞。
真不想认识她们。
能认识她们真好。
“我们来接你了。”
“你有没有爱上我~”
温念玉温柔的白了一眼，接过秋辞递过来的伞。“谢谢，没有。”
断了雷声，雨水变得温柔了。
“对了，秋辞背着我们找男人了。”秦苍伊说。
温念玉看向秋辞，“谁啊？”
“别听她胡说，那是误会。”秋辞解释道，“他是我奶奶的主治医生，顺路送我而已，就被她撞见了。”
温念玉垂下眼睛点头。她知道那个人是高重。
“说什么顺路都是借口，就是想看看你住在哪，然后下次来接你。”秦苍伊笑嘻嘻地说。秋辞伸手捏住她的脸不让她再说下去。“那你呢？那么晚不回家在外面干嘛？嗯？”
“秋辞，你奶奶的主治医生为什么会送你回来？”
温念玉看着秋辞，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变得认真。秋辞和秦苍伊同时看向她。吹起的风，淋在脸上细细凉凉的雨水，路灯照亮的光透着眼镜上的细水珠，明亮的眼睛眨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没有出声有闭上。
“没什么，回去吧。”温念玉撑着伞走在前面。
寂寥寥的背影，看不见她孤单的模样，看不透厚重的心绪。突然又蓄谋的沉默，像是在走一盘古老的西洋棋，下棋的时候，一开始拥有全部的棋子，如果一直维持这样就会相安无事，但是走出自己的阵地，就可能伤害到对方，自己同时也会失去。
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