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洛白。
没有什么意义的名字,洛白。
一望无际的白,空白的白,什么色彩都无法拥有的白。
“洛白,你这回怎么考的这么差,你怎么这么不努力,就你这样子,怎么才能让你爸爸注意到你,把我们娘俩领回家去”
不厌其烦的开头,不厌其烦的语气。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垂到胸前的大波浪,低胸的背心,漂亮的锁骨,大红的口红,上挑的黑色眼线,偏重的眼影。
本该是漂亮的眼睛,却满满是生活的利诱,好看的皮囊之下无可言说的灵魂。
这个女人是她的妈妈,虽然有点糟糕,但感激给了她生命,养活至今。
她不知道她口中的爸爸是谁,但她已经习惯了小时候的一声声没爸的孩子。
小时候她还会问妈妈,爸爸去哪了,可是每一次等来的都是她的冰冷的眼神,和无情的打骂。
久而久之,洛白知道了,爸爸这两个词,是不能在妈妈的面前所能涉及,是一个别人不能触碰的禁地。
后来的洛白,习惯了每天放学没有父母的接送,习惯了其他小朋友故意在自己的面前炫耀自己的爸妈。
习惯了越想要的东西就要小心的藏好,等自己有实力了再去竞争,否则只会等来别人的嘲笑。
越想要的东西就要告诉自己,不,你不想要。
后来的你,就会发现,生活就是这样,你看似习惯不了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环境的逼迫,它会成为你的可有可无。
例如尊严和面包之间,孤独和左右逢源之间,你看似很难很难做到的事情,在生活的压榨下变得越来越和本来的自己最想要的那个模样越来越远。
而自己脸上的面具越带越多,久而久之,你就会觉得面具的那个你才是真实的你。
而真正的你已经被你所抛弃。
记得郭敬明写过一句话,当爱丽丝丢了去往仙境的钥匙,她是应该难过的哭泣,还是继续走下去。
如果是洛白,她会选择继续走下去,在原地哭泣是弱者的选择。
“下一次会考好回来的”洛白望着桌子说。
“洛白,我跟你说,没有下次了,下次你再考不好,你就不要去学校了,该去哪去哪,去给老子挣钱,我生下你又不是给我倒贴的”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女人又看了看,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只能转身走出房门。
洛白看了看桌子上的成绩单,烦躁的将它团成一个球,以完美的抛物线扔进垃圾桶里。
简单干脆如同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打开桌子的第二个抽屉,将厚重的五三挪开,下边是一盒烟,摸了摸,才发现已经没了。
洛白烦躁的揉了揉头,啊啊,想吸烟。
摸了摸口袋,一块,一块,一块,一块,不死心的摸摸,没了。
无奈将头贴着桌子,冰凉的触感,莫名的感觉有点舒服。
将整个脸都紧紧的贴在桌面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在意,只是很单纯的享受这一段什么都不用想的时间。
给自己一个喘息的间隙。
一边的高考倒计时的日历上翻到了85天。
不想去看那鲜红的数字,闭着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一秒,两秒,三秒,洛白直起身子,从书包拿出理综题,翻到上回刷到的地方,继续刷着。
对于要背景没背景的人来说,高考或许就是你人生中的一块重要的跳板,它给你的平台以及人脉环境要多于你所想到的,尤其是在这个以分数为重的国家教育中。
但它也不是你的全部,没考好,并不会决定你的一生就是这样子了,毕竟你还年轻,未来充满着未知于潜力,若你死心塌地的奋斗,最后结果也不会差到哪去。
但是对于洛白来说,高考很重要,它能带她远离这个小城市,远离这里落后的思维,去大城市追寻自己的梦,实现人生的自我价值。
天道酬勤,相信付出后的回报要好的太多。
凌晨1点多,熄灯睡觉。
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早上五点,闹钟吱吱吱的响,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细倒不堪一击,白的能反光的手指,去关闭了闹铃,眼睛使劲眨眨,适应着从窗帘外透出的光线。
爬出被窝,洗脸,做饭,吃饭,后快速的洗完碗。
将剩下的饭放进保温盒里,贴上便利贴:记得吃饭。
只要她一天是我的妈妈,我便一天是她的女儿,不是心没有恨过她。
但细细想想,一个20出头的年纪,无依无靠,偶然发现有了生育,在本可以流产的前提下却选择独自生育,把我抚养成人。
就凭这一点,洛白,恨不起来。
养育之恩大过所有。
哪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十分容易的,活人太难,做人更难。
但唯有良心两个字是自己最后的盔甲。
打开门,走出去,楼底是很多年都没有维修过的顶,灯泡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能晃下来。
楼道间潮湿,垃圾,剩饭的腐烂气味涌向你的鼻孔。
洛白的行走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的小跑,直到打开防盗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对,我洛白以后才不会过这样的生活。
至少要在短短甚至不到一百年的岁月中,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姓名。
如果足够幸运,遇上有缘人,心疼你的过去,携手你的将来,把你当唯一,从满头黑发到苍颜白发,手指依然相牵,便足以万分幸运。
我不知道会不会遇上这么个人,遇见固然好,没遇见也不埋怨,凭自己的坚定的信仰,足以支撑自己未来的年岁。
如此便好。
生活已太难,乐观点,挺好的。
现在的洛白不曾知道,先前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是后来的洛白,想要回去,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只是庆幸自己足够幸运,再也不用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活下去。
他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