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愤怒的声音在城主府里响起。
从书房外路过的下人脚步一顿,夫人又在和城主大人争吵了,他还是晚点再进去,想着,下人拿着手里的东西又往回走着。
书房里,盛琼心白腻的脸上满是怒意,看着眼前的男人,“我绝不会同意那个贱丫头如我城主府的。”
江绍雄眉头微皱,显然对‘贱丫头’这个称呼很不满意,“她有名字,叫月落尘。”
“我不管!”盛琼心一双美目几乎可以喷火了,“那个小贱人休想叫我一声娘。”
“我是在通知你,而不是跟你商量。”江绍雄也怒意上涌,越发的不耐烦,“你出去吧,日子定好了我会通知你的。”说完,也不再看她一眼,坐到了书桌后面继续处理着公务。
盛琼心一双眼睛气的通红,瞪着这个男人,她的丈夫连个眼角都懒得给她一个,最后只得满腔的怒火憋在肚子里,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她是绝不会同意那个小贱人入城主府的。
盛琼心带着一身的火气,路过的下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迁怒了,走了一段路程,她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脑子也清醒了些。
江蔓凝刚从院子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了原地发呆的盛琼心,走过去问道:“大娘,你这是怎么了?”
盛琼心回神,见是她,脸上最后的一点怒意收了起来,“曼凝,你知道你大伯要认干女儿的事吗?”
江蔓凝一愣,接着点点头,这件事她前两天就知道了,虽然不同意,但她并没有资格去反驳江绍雄做的决定。
而这会儿大娘突然问起,那说明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江蔓凝仔细打量着盛琼心脸上的表情,除了一脸的似笑非笑,什么也看不出来。
“大娘,你没事吧?”她试探着问道。
“有事又能怎样。”盛琼心的话音里带着几分怨气,“你大伯只是通知我一声,他才是这城主府的主人,就算是我反对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江蔓凝顿了一下,大伯与大娘之间的感情并不好,这么多年,除了争吵,他们之间都很少说话,而自从大娘的孩子意外夭折之后,他们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更加的淡薄了。
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大娘。
江蔓凝道:“那个小丫头不过是姐姐带回来的一个凡人罢了,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大伯竟然要人她为干女儿。”
难怪那天晚上她突然叫自己曼凝姐姐!
“江青婂带回来的丫头?”盛琼心冷笑一声,一个冷清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这小鬼的命倒是大,比她那没用的娘强上几分。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盛琼心化怒为笑,一点儿方才在书房里怒气冲天的模样也没有了。
正在江蔓凝疑惑之际,就看见对面的人将眼神落在了她的头顶,顿时心头一颤。
盛琼心皱着眉,看着那只插在发间的发簪,“曼凝,你这发簪是怎么回事?”
“大娘!”江蔓凝的声音有些结巴,“这、这是我在街上买的,瞧着好看就戴上了。”说着,她将发簪取下来捏在手心。
“你与那些普通世家的小姐不一样,怎么能在身上戴这种俗物。”盛琼心接过发髻,正欲丢掉,江蔓凝猛地拉住了那只手,“大娘,别丢!”
盛琼心起疑了,“不过是根普通的簪子,为何这么紧张。”
江蔓凝收回了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这是哪个男人送给你的?”
“不是的!”江蔓凝猛地摇头,解释道:“我只是瞧着瞧着簪子很有眼缘,也带了好几天了,有些舍不得。”
盛琼心疑惑的扫了好几眼,也瞧不出来这簪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曼凝,你一直都呆在天门宗,并不知道尘世间复杂,对于他们来说,你就是天上的仙女,岂是那些凡人可以企及的,世间有句话,叫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可不能别那些庸俗的男人给欺骗了。”
江蔓凝想要反驳白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可她没有胆量说出来,要是大娘知道了她与白公子的事,也就代表娘亲也会知道这件事。
而她们肯定都不会同意她与白公子的事的,至少现在是不会同意,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大娘知道。
“你是宗门小姐,以后的丈夫身份地位都不能你差,这样才能配的上你。”说着,盛琼心叹息一声,又道:“你放心吧,大娘一定会给你寻得一位如意郎君的,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嗯!”江蔓凝觉得难过,低着头不敢让盛琼心看出什么不对来。
盛琼心嫌弃的看了眼手里的簪子,最后将它丢在身后的花坛里,领着人走了。
自从那夜之后,落尘在这城主府里举止活动越发活跃起来,而她最爱去的地方便是藏书楼了,去向那位‘小老师’读书习字。
抛下独自一人的江青婂就很无聊了,她住的那个小院,一眼就可以看尽,根本待不下去。
悠哉悠哉,她又来到了那片紫竹林,旁边就是江城山的灵堂,棺柩还摆在灵堂,谁也猜不透江绍雄为何还不将其安葬。
江青婂同样的猜不透,也懒得去想,就这样清清静静的挺好。
这两天,她每日都会来上一炷香,然后呆上一段时间,看守灵堂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佝偻着背影,每日都会将门外飘落的竹叶打扫干净。
微风不会停止,每一阵风过后,地上就会铺上一层淡淡的紫意,老婆婆便会拿着扫帚将地上的落叶全都扫尽。
今日的风儿格外的多,老婆婆几乎都没有歇息一下。
看着那满头的银发,江青婂想起了‘那个人’,也是这般发枯如干草,银白却没有光泽,她晃了神,又收了神。
“婆婆,殿内的香快燃完了,你再去取点来吧。”
正在扫地的老婆婆停下动作,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喘息了两口,道:“叫我禾婆就好。”
等那蹒跚的步伐走出了院子,江青婂回身走进灵堂,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酒壶,和同样小巧的杯子。
今日,她突然就想喝一杯,和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二伯一起喝一杯。
“你信命吗?”将杯中的酒饮尽,江青婂盯着那灵牌上的字,喃喃道:“我信也不信,好的信,坏的不信。”
虽然江城山注定活不长,可说到底他还是死在了落尘的手上,如果那时她多交待落尘一句,或许事情便不会像现在这般。
生命可贵,她明白,自然也珍惜。
“香取来了!”背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
江青婂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对上一双浑浊却不昏暗的眼睛。
禾婆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拿着香的禾婆看见了地上的酒杯,有些不悦,劝道:“大小姐,你的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喝酒的不要。”
江青婂没有在意她语气里的责备,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一笑,“就喝了一杯,二伯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禾婆没再说话,将香炉清理了一下,把新的香烛插了进去。
不知为何,这位禾婆总让江青婂觉得有些不自在,便不再多留了,拿着酒壶酒杯往外走着。
“城主大人正在找你!”
江青婂的脚步一顿,“多谢禾婆!”
刚扫完的地上又落上了紫竹叶,步子从上面踩过,江青婂很快就远离了那片紫竹林。
放死人的地方果然阴气足,那位禾婆整日呆在那种地方,竟穿的比她还单薄,想来也不是个普通人。
明日当空,蓝天白云,转瞬即逝,乌云密布,江青婂踏进书房的时候,江绍雄的手里正拿着那日木五送来的玉簪。
比江青婂的声音先到的是那股淡淡的酒气。
书桌后面的江绍雄皱眉,“你喝酒了!”平日里那苍白的脸蛋染上两团淡淡的嫣然,他更加的肯定了。
江青婂轻轻点头,并没有反驳。
“胡闹!”江绍雄训斥了一句,“是谁给你酒的!”
“我在厨房偷的!”江青婂十分老实的将作案过程交代清楚了。
“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能沾酒的吗?”
“我只是想多陪陪二伯。”江青婂眼神却渐渐悲伤起来,“放心,我只喝了一杯,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原本还要斥责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两日她每天会去灵堂那边上一炷香,这件事江绍雄是知道,他也知道这孩子是自责。
外界都知道江城山死的不明不白,她明明知道却不能将一切公之于众,让自己的亲二伯至今不能伸冤,只是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承担的。
“他若知道你有这份孝心会很欣慰的。”江绍雄郑重道,从书桌后走了出来,将手里的玉簪递到了江青婂的手里,“这是南海凝神珠,你带上它,对你的身体很有帮助。”
江青婂表情一惊,着实没有猜到木五竟然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
南海凝神珠,她只听过,却没有见过。
细细端详这珠子,可以看见珠子里流动着一种淡淡的流光,而且光泽细腻柔和,比之天上的满月毫不逊色。
果然但的上极品与珍稀二词!
“婂儿,你可曾听说过封穴指!”
仍在低头打量簪子的江青婂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