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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本就瘦弱的她,受了这突如其来的痛,身体蜷缩得更是厉害,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孤独无依,惹人怜惜,而她不时轻颦的眉心与不安的神色,更是让他心如刀绞。

伸出手指,抚上她的眉心,柔软的指腹拂过她秀眉,想要抚平其中隐匿的忧伤与怅然。

她,又瘦了,第一次在芦苇丛中见她,她虽是满身泥泞狼狈不堪,腮颊却是晶莹丰润,如今却是单薄的像是一张纸,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让人看了,便会心疼。

出了皇宫之后,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原本以为,她一直追逐自由,出了皇宫后会开心幸福,可是,她却变得如此苍白憔悴,与一名苏毗孤太相依为命。孟子敖呢?他不是已经逃出了包围吗,为什么没有保护好采苹?还有那个谧妃呢,他又为何不守在采苹身边?

巡逻兵的脚步声铿锵整齐,踏破了浓夜的静寂,鄯烨从臆想中折回,扭头看了看远处,知道他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宽裕,轻轻叹了一口气,蹙眉之间将她搂得更紧,使她的面颊贴在他的胸膛。

突感温暖的采苹,娇弱的身躯停止了颤抖,似乎寻到了一处避风港湾,纠结的眉心慢慢舒展,小脑袋朝他怀抱深处拱了拱,把脸埋进他香气馥郁的颈窝,这一刻的温暖让她误以为回到了出宫前那一晚,旖旎缱绻。

那一夜,他看着她,碧眸璨亮犹如翡翠,眸底淌着汩汩柔情。

曾经夜深人静之时,她常常抱膝蜷缩,仰首望着夜色里的苍穹,怔然发呆,思忖那晚,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抑或只是她幻想出的凄美梦境。

可是,自从知晓肚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终于千般确定,一切都不是梦。

“你们几人,去寝宫前守着,其他人,继续巡逻!”

侍卫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然清晰可闻。

鄯烨眷恋地凝睇着女子的睡颜,良久,目光才慢慢收回,敛起,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依然靠着墙边,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阿鄯……”

熟睡的人儿忽地眉心舒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喃喃出声。她梦见,自己在芦苇丛中,如雪的芦絮漫天飞扬,她恍若隔世,环顾着这个久违的地方,蓦然,她错愕瞠目,讶异发觉远处站着一名俊朗男子,领着一个男孩儿,正冲她微笑。

男孩儿欢呼着飞扑而来,口里一叠连声地唤着:“妈妈……”

她的心便随着这一声呼唤,飘然若仙。抬眸望向男子,他只是噙笑凝睇着她,那迎风而展的笑容似是一朵悄然绽放的睡莲,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和心似乎都在这瞬间,融进了莲心,安定而温暖。

他慢慢走来,伸开双臂,将她和孩子拥进怀里。

孩子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弥散,似是无数幸福的种子,伴着着笑声,播撒到内心各个角落。

三人相拥的一刻,在梦中放慢了千万倍。

幸福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她阖上双眸,微笑着扇合嘴唇,“阿鄯……孩子好漂亮……”

声音虽轻,听在男子耳中却胜千钧。

他猝然止步,猛地回眸瞥向女子,她依然蜷缩在墙边,带着微笑,睡得香甜,双手紧紧捂住腹部似在呵护稀世珍宝,小巧的樱唇一翕一合,轻唤着他的名字,断断续续地梦呓。

孩子?

两个字在脑海一闪而过,他面色愕然,脱口而出。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急忙折回她身边,俯下俊庞借助着宫灯晦暗的光线,瞧着女子恬淡的睡脸。

女子一张嘴,细细吁出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般,轻嚅着唇,“有了孩子,便有了家……”

她咧嘴一笑,眼角却有一行清泪,顺着腮颊,缓缓而下。

泪珠溅在他指尖,灼烫得令人愕然。

家,一个不需要太大的地方,无需奢华,只要有爱,便会温暖。

鄯烨垂头深深的凝视着她,心头跳跃着几许莫名的期待与激动,良久,他缓缓抬手,欲将两根手指扣住她的皓腕,替她探脉。

然而,却在他触及女子的瞬间,旁边不远处蓦然响起一声大喝:“谁?谁在那里?”

鄯烨伸出去的手一顿,立刻收回,旋身躲在廊柱之后,只见一条黑色身影飞檐走壁,在夜色中一闪即过,一群锦衣侍卫,擎着火把,在黑影之后穷追不舍。

鄯烨俊眉微蹙,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黑影隐去的方向,不知来者何人,忖了片刻依然毫无头绪,算算时辰,紫鸢已近清醒,只好依依不舍地瞅了瞅采苹,转身回殿。斜靠在榻上,却睡意皆无,他低垂着眸光微微出神,现在的他,内心极为复杂,他一直认为,现在不认她,便可以保护她的安全,可是,倘若她有了身孕,却要蜷缩在墙边入眠,这让自己于心何忍?

不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受苦,今晚就要将她带回身边。可是若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岂不是将她推入火坑?

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理智与情感在内心深处,翻天覆地拼杀,让他颇感苦恼。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无意地瞥向窗外,却又瞧见了那一抹黑影。倏地一下坐直了腰身,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想起采苹还在殿外,暗叫不好,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然纵跃而起,直奔殿外,果不其然,外面空空如也,侯在右边的婢女瘫倒在血泊之中,采苹却是不见所踪。

一名黑衣男子正扛着采苹,飞身掠入御花园,将喧哗闹嚣声远远抛在身后,确定身后无人追赶,他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放下女子,使她倚靠在树干上,伸指解了她的睡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低低唤道:“采苹,采苹,快醒醒!”

采苹缓缓睁开阖着的眼帘,对上男子炯炯有神的潭眸,她先是一愣,随即睁大惺忪半阖的双眸,盯着眼前的黑影,惊惧之下小嘴一张,轻‘啊’了一声,双手扑腾起来,欲挣扎着起身,可是因为在冷风里睡得久了,四肢竟然有些麻痹,挣扎了须臾,双脚软绵绵,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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